第173頁
其實沒有那麼多玄妙的說法,世人將趙郎捧得太高,如果知道如今的他僅僅是為了心愛的女子重新撫琴,或許又該嗟嘆了。
但他很願意。
這首曲子頗長,姜青姝即使不懂琴,聽完前八段的輕快悠揚之後,忽覺曲調下落,趨於哀涼,不由得出聲:「就到此為止吧。」
趙玉珩抬眼,指尖一頓,手掌按住琴弦,「好,就在停在這裡。」
「很好聽。」她說。
他望著站在檐下的少女,淡哂,「陛下喜歡就好,如果以後還想聽,臣還可以日日為陛下演奏。」
「你單單是為了朕想撫琴嗎?」
「為了陛下,不夠嗎?」
她約莫想像不到她在他心裡的分量,趙玉珩笑著起身,示意許屏收琴,對她道:「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故伯牙為子期彈奏高山流水,陛下於臣,也是如此。」
姜青姝笑了起來,提著裙擺撲過去,他展臂一把將她抱住,結果她撲得太猛,將他撞得微微往後一傾,她好似嚇到一樣往後彈了一步,又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反而被他緊緊箍在了懷裡。
她一時安靜下來,任由他箍著身子,聞到他衣袖間淡淡的香氣,藥香已經沖淡了原有的松木香,徒留幾分病疴的傷意。
當夜,女帝留宿鳳寧宮。
夜裡趙玉珩睡著了,但在睡夢中也不受控制地在咳嗽,姜青姝四更時醒來,聽著殿外清冷的更漏聲,借著月光起身,又倒了一盞熱茶來。
但她也未曾叫醒他,只是把熱茶放在案頭,誰知窸窸窣窣的衣料聲依然驚醒了他,他在黑暗中摸到那一截光滑纖細的皓腕,低聲說:「陛下在做什麼。」
「朕在想,你嗓子癢不癢,是不是想喝水。」
月光下的少女滿肩散著長發,烏髮柔軟,眉眼溫和,朝他笑了笑,「你且睡著,朕有些熱,就在門口透透氣。」
他望著她,目光漸暖。
「嗯,記得披衣。」
「好。」
她起身,拿起架子上的披風出去,原本守候在外頭的鄧漪正有些昏昏欲睡,見天子四更就出來,立刻驚道:「陛下?」
姜青姝的神色已經冷了下去,低聲說:「傳宮正司,內仆局典事文炤杖斃。」
「什……」
鄧漪驟然聽到這話,背脊突然發冷。
「去辦。」
只有兩個字,簡言意駭。
帝王生殺予奪,要殺一個人,並不需要那麼解釋。
如果是別人,約莫不敢就這麼突然執行,但鄧漪已是天子身邊值得信賴的犬牙,聞言便去了。
【仁德—1】
【影響力+20】
約莫過了三刻,鄧漪回稟:「陛下,人已經處置了,只是宮正托臣詢問陛下,此人是以什麼罪名處死?」
姜青姝微微闔眼,「毒害君後。」
內仆局典事文炤,是下毒的人中的其中一個。
能伴駕的內官都被肅清過一次了,但內仆局掌中宮車乘,可以近距離靠近君後,這個人毒害君後未必得逞,但是最近因為昭告天下,動歪心思的人太多,甚至有些烏煙瘴氣。
不殺一儆百,無法震懾宮闈。
鄧漪暗暗記住女帝的話,只覺得眼前披著長發、只著單衣的女帝,看似柔和的輪廓下平添了幾分冰冷鋒利之感。
姜青姝又繼續在瀏覽實時。
她突然說:「七月初九,崔家女郎要嫁的宋琸,與門下侍中鄭孝一家倒是來往甚密。」
鄧漪時常在女帝身邊侍奉,對朝中臣子的關係也耳濡目染,記得一二,便說:「宋琸之父,是鄭侍中的外孫,臣猜想,也正是如此,以崔家的眼高於頂,才會拒王家等大族的提親,反而看中看似清貴之流的宋家。」
姜青姝看了她一眼,「阿漪有何看法?」
鄧漪連忙道:「臣見識有限,不敢妄議朝政大事。」
「但說無妨。」
「臣以為……崔鄭素來毫無瓜葛,繼盧氏落沒之後,鄭家在朝中看似還有一席之地,不過依仗鄭侍中,但侍中年邁,若……再過幾年,侍中去了,那鄭家的勢力將大不如前……」鄧漪小聲說:「崔族如今以張相馬首是瞻,鄭家若想長盛不衰,投靠張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姜青姝不置可否。
鄧漪:「所以陛下……是不贊同那婚事嗎?」
「士族之間一貫互相通婚,但門第興衰,幾時又是全然靠姻親維繫起來的?」她笑了笑,「初九朕去赴宴,當日若出意外,興許會有人往朕身上揣測。」
「意外?」
是啊。
又有事要發生了。
姜青姝在實時監測到了一些人的動向,不難推測出他們是想破壞崔宋的婚禮,這些人到底在不安什麼呢?越懼怕,越容易露出馬腳,越容易自找滅亡。
姜青姝轉身進殿,進入內室,繞過屏風,躺下歇息。
天亮之後,就是七夕佳節。
先帝時每逢七夕,時常在乞巧樓眾君設宴,並邀請各命婦女眷,姜青姝凌晨時剛殺人見血,又顧念君後體弱,一切從簡,只和趙玉珩在宮中曬書曬衣。
曬書床上擺滿了書冊,風吹頁動,猶如一片翻飛的雪浪,伴著淡淡墨香。
薛兆來了一次。
他來回踱步,似有些焦急,問一側的霍凌:「陛下和君後一直在一起?」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