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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一步行差踏錯,就也落得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但今日,女帝叫他們一起來玩耍。
無論男女、無論官階高低、無論貴賤,皆一起玩樂,這簡直是……荒誕至極。
眾人本來惶恐又緊張,絲毫不敢放肆,但連被女帝施加過杖刑的鄧大人都能放鬆下來,他們漸漸的也放開下來。
尤其是那些平素不得近女帝身的宮女,原本驚慌不安,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此刻望著年歲並不大的陛下,也逐漸意識到這不僅僅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帝王,也是個與她們年紀差不多的少女。
陛下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陛下的性子也很好……
姜青姝正與人說笑,眼前又閃過一堆忠誠度上漲提示,她微微一滯,隨後繼續笑著飲茶。
紫宸殿內氣氛一片和樂融融,待到張相抵達中書省上值時,收到的消息便是女帝繼在殿中投壺、玩六博之後,又開始打雙陸。
玩到酣暢淋漓時,中途還換了身衣裳,一直玩到申時,又去小憩了。
傳話的人還抱來一大摞奏摺,轉述女帝對薛兆的原話:「朕『需要靜養』,這些奏摺無暇批閱,轉交中書,勞煩張相全權處理。」
張瑾:「……」
她還玩上了是嗎?
【張瑾忠誠—5】
【張瑾當前忠誠:9】
張瑾於是又下了禁令,不許宮人陪陛下嬉戲,以免玩物喪志,違者杖斃。
姜青姝得知,倒也不再拉著宮人玩鬧,不過她發現,她無論做什麼,張瑾對她的忠誠度都還在持續下跌。
她一整日都用來睡覺。
【張瑾忠誠—1】
她不睡覺了,改為一整日用來看書,完成太傅留給她的課業。
【張瑾忠誠—1】
她也不看書了,改成一整日吃吃喝喝。
【張瑾忠誠—1】
姜青姝想了想,乾脆什麼也不幹了,一整日都用來坐著發呆——實際上卻是在刷實時。
【張瑾忠誠—1】
姜青姝:「……」
好嘛。
合著她呼吸都是錯的唄。
看她不爽就直說,與其這樣一點點地掉忠誠,還不如一下子給她個痛快。
說是因為她召沈雎擬招之事,她才不信,張瑾這多少夾帶了私人感情的。
姜青姝看了幾日的實時,何嘗不知道阿奚每日都去海棠樹下等她,她並不相信張瑾如表面上那樣心如鐵石、無堅不摧,他越是如此,越是代表他已經亂了陣腳。
攻伐人心,他並不是個行家。
——
又過了好幾日。
周管家正在收拾張瑜的屋子,張瑜的住處並沒有什麼雜物,只有幾件衣裳幾把利劍,如他這個人一樣乾脆利落,仿佛隨時可以浪跡天涯而去。
只是從枕邊摸到了只小狼面具。
周管家怔了怔。
狼和兔子,當真耐人尋味。
小郎君的兔子面具還擺放在一邊的桌案上,若周管家沒記錯,這小狼面具則是那女子遺落的。
先前周管家沒看到,許是此物放在匣子裡,如今卻已經被拿出來放置在了枕邊,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仿佛是留著念想。
周管家嘆息了一聲,不敢動小郎君的心愛之物,原封不動地放好,轉身出去。此刻天色正暗,四面又起了大風,烏雲如滾滾江水自天邊奔涌而來。
又要下暴雨了。
他看到郎主披了一身玄色羽氅站在廊下,過去喚道:「郎主。」
郎主站在屋檐下,微微抬眸,雙眸倒映著暗沉的天光,「已經半月了。」
管家明白郎主在說什麼,微微沉默了一下,低聲說:「再熬一熬,也許就過去了。」
「過去?」
張瑾笑了一聲,沒有作答。
管家望著郎主俊挺卻冷淡的側顏,突然想起多年前,郎主遭人利用構陷,從詔獄之中爬出來、一身重刑之後慘不忍睹的樣子,後來郎主親手勒死了與他互相扶持多年的友人,就變得冷淡寡言、滿身寒霜,可見所謂的「過去」,並不是那麼好熬過去的。
就算皮肉長好了,心裡的瘡痂也依然還在。
管家說:「郎主一直貫徹自己心中正確的原則,那便不必動搖。但郎主與小郎君終究不同,過於管束,災禍且不論,郎主只會給自己招致恨意,傷了兄弟感情。」
「你也以為應該縱容?」
「至少那女子……」
「她是天子。」
管家一時瞠目結舌,久久未吭聲,張瑾目光在他臉上掃過,仿佛能透過管家的臉,看到屆時阿奚知道真相的反應。
震驚?難過?憤怒?還是其他?
張瑾冷笑了聲,轉身欲走,周管家卻又嘆息了一聲,說:「郎主是畏懼天子麼。」
「你說什麼?」
「奴記得很多年前,郎主從詔獄出來時昏迷了很久,醒來時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世間神鬼妖魔皆可殺,天子,也不過如此』。」
張瑾沉默。
詔獄九死一生,讓他徹底意識到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過如此,只會用那些翻來覆去的手段來馴服他,剝去那一身華麗衣袍,那也不過是個精於權術、冷血無情的操盤者,他受夠了被當成犬馴,他也想做馴犬之人。
若想成為萬人之上,只需要比帝王更加擅權、冷血、殺伐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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