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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端正坐著,眉間皆是寒冽,並未抬眼看她,兀自慢條斯理地夾著菜,好像根本不想管她的死活。
姜青姝:「……」
她靈機一動。
她拿起筷子,夾起眼前的一大塊以黃芪煮好的雞肉,放到身邊少年的碗裡,「阿奚昨夜照顧了我一整晚,你吃。」
張瑜一怔,呆呆地看著碗裡的肉,無措中又帶著些受寵若驚,抬睫看她。
姜青姝朝他溫柔一笑。
少年睫毛狂顫,攥著筷子的手緊了緊,連忙垂頭望著眼前的碗。
心裡卻想:七娘居然為他夾菜了誒。
有點開心。
他連忙大口吃了那塊肉,姜青姝趁著他吃,又飛快地夾其他菜,「來,還有這個。」
「這個菜也不錯。」
「還有這塊肉。」
少年眼前的碗裡,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張瑜呆呆地望著自己的碗,被突如其來的關心砸得有些有點迷茫了,不明白七娘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他。
但他也不能老顧著自己吃,這些滋補的菜可都是為她準備的,他連忙也舀了一勺當歸人參羊肉湯給她,「七娘,你餘毒未清,還懷有身孕,這是益氣補血的湯,你嘗嘗!」
「阿奚也吃,你可是孩子的父親,也要吃飽才行。」
「……」
站在一邊的周管家神色詭異。
這二人,你一句還有身孕,我一句孩子他爹,互相夾菜秀恩愛,簡直肉麻得不行。
可憐了郎主。
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也沒人給他夾菜。
張瑜倒是悄悄地瞄過阿兄好幾次,也想關心一下兄長,但是兄長的神色簡直冷得快結冰了,看得人怵得慌。
饒是張瑜,都不太敢招惹他。
阿兄都帶七娘進過宮了,按理說他應該能接受七娘了……吧?
怎麼還生氣呢?
待到吃完飯,周管家命人收拾好出一間僻靜的別院來,本欲讓小娘子暫時在裡面歇息,但阿奚在屋頂上蹦了幾個來回,說:「不行,這裡離我那裡太遠了,我要挨著的。」要是出什麼事,他也能及時趕到。
周管家:「……行。」
隨後周管家又草草收拾了一間屋子,這女子自己有家,自然不可能長住,也不必準備太多,權當有個歇腳處。
若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瞧小郎君這架勢,恨不得把人藏自己屋裡。
對於張瑜的黏人,姜青姝也覺得無奈,今晚若她想悄悄遁回宮裡,只怕是有得折騰了……
管家又派了大夫來,給姜青姝請脈,張瑜全程坐在一邊,瞅著大夫的一舉一動,像是生怕他弄疼了七娘。
只是瞧著瞧著,他又開始端詳起七娘的側顏來,心想,七娘真是好看啊,看到她活生生的樣子,他就放心了。
那目光太熾熱,她微微偏首,卻看見桌前的少年一隻手支著下頜,半翹著二郎腿看窗外,姿勢懶洋洋的,好像壓根沒有瞧她。
唯有發間透出的耳朵尖,白裡透紅。
看看。
暴露了吧。
她無聲翹翹唇角,又重新扭過頭去,阿奚用餘光瞟著她,也緩緩轉回腦袋,繼續觀察她,眼睛緩慢地眨動了一下。
大夫診脈的結果,也僅僅只是說要調養。
這調養,更著重強調了不可耗費心力過度,不可大喜大悲,只需每日保持愉悅即可。
要怎麼討她開心呢?
張瑜想了想,翻院牆去取了自己的劍來,對她笑道:「我不像我阿兄,不會書畫丹青,只會用劍,七娘想看我舞劍嗎?」
姜青姝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著他的目光清澈:「好呀。」
「那你看好了。」
少年拔劍出鞘,雪亮筆直的劍身透著淡淡寒意,宛若一泓秋水,映著天邊燃燒的落暉。
隨著他開始舞劍的剎那,便分割出無數交錯的清光。
風動雲卷。
檐下金玲晃動,風送春香,漫天楊絮因風而起,漸漸飄落在少年烏黑的發間,好似紛飛的大雪。
莫道青衫不識愁,情竇初開始少年。
姜青姝托腮看著,清澈的眸子倒映著阿奚的身影。
少年每每更換招式,總會朝她的方向看一眼,見她雙眼彎彎、如此認真,他劍勢加快,越發賣力地舞劍給她看。
江湖俠客,劍招亦是保命絕學,輕易不可如此示於人前,他習慣最利落地殺人方式,此生更是很少舞劍給旁人看過。
除了阿兄,便只有她。
……
天色將暮,宛若黑雲壓低,風雨欲來。
張府東南角小院內一片情意融融,隔了一條街外,那巍峨堂皇的謝府之中,卻是一片壓抑。
謝氏祠堂內,又跪著那一道筆直挺拔的身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發生,闔府上下皆膽戰心驚,沒有人膽敢多插嘴一句。
祠堂大門朝外大開,香火熏得人肺腔俱烈,祖宗牌位前燭火晃動,僅僅盯久了,眼底都好似被灼傷似的,令人禁不住閉眼。
謝安韞沉默地跪著。
他身側,放置著三根長短不一、卻根根粗糙堅韌的、甚是駭人的鞭子。
「孽子!給我趴下!」
謝太傅一聲暴喝,周圍的謝氏子弟皆抖了三抖,謝家二房長子謝旭冷漠地看著,三房長子恆陽郡公謝釗神魂震顫,一陣手足發寒,而其他謝氏女眷,皆有些不忍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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