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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面巾已經取了下來,露出他本來的臉。

  唇紅齒白,鼻樑高挺,配著那雙含笑的眼睛,好似一汪映著陽光的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澈而耀目。

  四月的海棠爭相綻開,點染著那張漂亮至極的臉,卻統統化為了可憐的陪襯。

  端得是明媚張揚。

  第39章 大理寺案7

  一陣溫暖的春風吹來,滿樹垂絲海棠輕輕搖晃,大團海棠簌簌而落,猶如一場纏綿的春雨。

  空氣中瀰漫著這個時節特有的香味。

  海棠花砸落在姜青姝的帷帽上。

  姜青姝靜立在那棵樹下,抬起頭,嬌蕊花瓣沿著帽檐滑落,落在她的肩膀、袖口、裙裾間,更添一抹說不清的姝色。

  「餵。」

  她仰頭揚聲道:「你剛剛說什麼?我怕你跟蹤我?」

  張瑜笑:「不是嗎?」

  她瞧樹上那少年一眼,「當然不是,我才沒有這麼膽小。」

  張瑜眉梢輕快地一揚,被佳人直接否認,也絲毫不覺尷尬,反倒嬉笑道:「看來我低估你了,是小娘子身嬌體貴,本就走不快,竟和烏龜有的一拼。」

  「……」

  這人,嘴也挺會諷刺的。

  姜青姝明明是在故意等他,此刻卻偏不承認,聽他這樣說,眼珠子極快地一轉,點頭道:「是呢是呢,那小女子繼續慢吞吞地走我的路了,俠士請便。」說著便要繼續離開。

  那少年見她真不奉陪了,反倒「誒?」了一聲,詫異道:「你真不留下來跟我說話?」

  她輕哼,語氣嘲諷,嗓音清脆:「我只見過猴子掛在樹上不下來的,我才不跟猴子說話。」

  張瑜:「……」

  又來了又來了。

  這小娘子上回說他猴子翻牆,這回說他猴子上樹。

  「好吧,那我下來。」

  這少年撐了個懶腰,然後微微坐直了,從樹上利落地一躍而下。

  霍凌下意識上前一步,伸手護住姜青姝。

  少年落在二人面前,高束的馬尾在身後輕快地甩了甩,漂亮的眼睛湊近俯視著她,「那這樣呢?你還要同我說話嗎?」

  霍凌眉頭緊皺。

  撇開此人的身手不談,他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隨性、太散漫了,一點該有的禮數也沒有。

  還有……怎麼可以這麼跟陛下說話?

  姜青姝此刻隱藏身份,倒也不惱此人的無禮。

  她抬頭望著少年逆著光、卻極為明媚漂亮的臉,一邊心道這張家兄弟果真是祖傳的好看,一邊故作矜持,不緊不慢,「姑且可以。」

  她語氣高傲,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像只驕傲又漂亮的小孔雀。

  在張瑜眼裡新鮮極了。

  張瑜眼睛一彎,「那我們可以認識了?」

  她道:「我說過,想知道我是誰,你猜猜看。」

  張瑜抱臂圍著她轉,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不緊不慢道:「觀小娘子衣著,看似樸素,實則繡紋低調華美,舉止鎮靜,談吐不凡,雇得起身手不錯的護衛,又在這大街上行走自如,難道家中是做官的?」

  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而笑盈盈地說:「我排行老七,是家中么女,家人疼寵,故而吃穿住行都極為優待。」

  「既然行七,那叫你七娘如何?」

  「嗯?」

  她微抬眼尾,身邊的霍凌眉頭皺得更緊,那一聲「放肆」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別誤會,我可沒別的意思。」

  張瑜笑了一聲,很是坦然地解釋道:「既然你我都想隱瞞身份,自然要先要彼此有個稱呼,喚閨名太唐突,那便叫你七娘吧。」

  說著,他又非常流暢地自我介紹起來:「在下家中行二,同理,你可以叫我二郎,也可以叫我的小名阿奚,我阿兄就是這麼喚我的。」

  阿奚?

  奚者,奴也。

  姜青姝知道古人素來有取個賤名作小名的習慣,也有好養活之意,何況張氏兄弟幼時本為奴籍,不過……對不熟的外人說,是不是太大方了點兒?

  這人還真是個社牛……

  她淺笑道:「好啊,阿奚。」

  張瑜的耳根一下子紅了。

  他輕咳一聲,偏過頭。

  心底卻直犯嘀咕——他方才故意說自己小名兒逗她玩,聽說這京城的小娘子都最講究禮數,不應該只是禮貌克制地叫他「二郎」嗎?怎麼還真叫他阿奚了。

  不過……

  她的聲音真好聽。

  比他阿兄叫他時溫柔多了,阿兄每次喚他,語氣皆是一成不變的平靜淡漠,總讓他怵得慌,以為自己又闖什麼禍了。

  這樣也不錯。

  反正她不害臊,那他還害羞什麼。

  張瑜故作沉穩地應了一聲:「那我們就算認識了。」隨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我知道有個不錯的酒樓,七娘要不要賞個臉同去?順便……我們說說王楷的事。」

  這個時辰,姜青姝該回宮了。

  但她的確對張瑜很感興趣,便在心底斟酌利害,霍凌想提醒陛下,張瑜卻慢悠悠看了他一眼,提議道:「你的護衛既然受傷了,不如讓他先回府上包紮,等會再來酒樓接你。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誰知話音一落,霍凌心跳驟快,想也不想就開口拒絕:「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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