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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輕言意識到梁見空的視線後,下意識地縮緊了身子,腦中剎那間想起他手起刀落,嘴角卻含笑的樣子,臉色頓時白了白。

  梁見空回過神,察覺到她的恐懼,稍微收斂了銳利的氣場,問:“身上有傷嗎?”

  除了手腕的淤青,還有身上有兩處撞到的疼痛,其他都還好,許輕言搖了搖頭。

  梁見空點點頭:“上車。”

  許輕言沒動,她看著站在車門旁等她的男人,他現在的神情平靜,甚至帶著一點和煦,剛才那個冷酷的男人仿佛不是他。許輕言在上車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但這個時候她沒得選擇,在梁見空的注目下,她動作很小心地坐上了車。

  梁見空繞到另一側上車。

  車門一關,便將外面的世界和裡面的世界完全隔離開。阿豹坐在副駕駛座上,司機還是那個中美混血的大高個Mark,原是地下拳擊手,一次比賽遭人黑手,差點被對手打死,虧得梁見空出手相救,隨後被梁見空招攬到身邊,現在是他的貼身保鏢之一,他回頭問道:“二爺,現在去哪?”

  梁見空落下車窗,說:“先兜個風吧。”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路上的車流很少,但車子開得並不快,恰好能欣賞到窗外的風景,其實也沒什麼風景可言,但還是能吹點涼風,消散些煩悶。梁見空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許輕言低垂著眼,將身子儘量抵在門上,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腳。

  梁見空一定有話跟她說,但她不太想說話,她很累。想到抓住千鈞一髮活命的機會,就覺得累,想到要取得眼前人的信任,就覺得累,想到……自己明明是無辜的,卻一再被人肆意擺弄,就覺得累。

  “你很聰明,”果不其然,梁見空像是想好了什麼,終於開口,“反咬龍崎一口的點子不錯。你應該是從頭到尾最不知情的一個,怎麼想到要幫我的?”

  其實並不是幫你,但許輕言不會當著梁見空的面這麼說。

  “湊巧吧,我回到家就發現包里多出了個東西,但還沒等我想明白他們就找上門了。之後,我就被抓來,一路上我想了很多遍,當我看到你們的時候,最終猜測,他們只是想利用我威脅你。但是,為什麼是我?大概是因為你身邊無法滲透,但我的處境又比較特殊,所以,利用我是一個可以大而化之的辦法。而根據你的反應,我基本可以肯定,你已經知道他們這個計劃。如果我否認,或是向你求助,其實就陷入了他們的圈套,他們最需要的就是我反抗。而這個時候,我的價值就用完了,你的計劃里可能本來不會有我,所以也不會救我的命。無論如何我的性命是掌握在你手裡,而不是日本人,如果我假裝是他們的人,你們可能就不會輕易殺了我,畢竟可以把我當人證,在那個時候,他們也百口莫辯。”

  她微微蹙著眉,因為嗓子很痛,所以說的斷斷續續,但她一邊思考一邊說著,邏輯清楚,條理分明,竟是說了好長一段。阿豹暗暗驚訝,作為一個完全不知情的人,能把一些細節猜到這個份上,還能找到自己的活路,許輕言雖然看起來平淡無奇,但她的心思相當縝密,洞察力也很強,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強悍的心理素質,換位思考,阿豹覺得自己未必能做到她這般好,何況她還是個女人,從頭到尾,她沒有一絲軟弱、鬆動、求饒,全憑冷靜和睿智撐到了最後。

  然而,梁見空在她說完後好一會沒出聲,只是他看她的眼神從起初的好奇,到中間的思考,再到最後的沉默。他望著這個說話也不看她的女人,卻想著和阿豹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冷靜,機智?不,都不對,不可否認,她是聰明的,但她的表現並不是強者與身俱來的強大,他觀察過她的眼睛,那裡面沖眼像是一片清澈的湖水,但細看就會發現,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淡,淡到你看不出這片湖水是什麼顏色,你的神思在這片無色的湖水中,無風無浪,靜靜凝結,無關悲喜,無求無欲。

  但真的有人能做到無欲無求嗎?

  梁見空依舊看著她,輕笑道:“不愧是學醫的高材生,真該讓我們社裡那幫臭小子都來聽聽,長點腦子。可你就不怕我真把你當做他們的人一起了結了?還是你以為我放過你一次,還會放過你第二次?”

  許輕言愣了愣,終於側過頭,抿著唇,唇線勾起的弧度帶出一個小小的梨渦,梁見空不由分了點心看去。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在他面前,她完全弱勢,如果說他要她的命,何必拖到現在,之前每一次相遇,都是機會;但如果說他不要她的命,她也想問一句為什麼?因為她救了他一命?聽上去,曾經也有救他的醫生,似乎都沒活下來。

  車子已經駛上了高架,車速也慢慢加快,許輕言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

  她總是很誠實,梁見空被她逗笑了。

  許輕言不懂他笑是什麼意思,梁見空也沒再說下去,而是命道:“去別院。”

  好一會後,許輕言意識到他把她也帶去那所別院了。

  “可以在前面把我放下嗎?”

  梁見空毫不猶豫地說:“不可以。”

  許輕言警惕道:“你帶我去那裡做什麼?”

  梁見空卻懶懶地靠著座椅,說:“少說幾句休息會吧。”

  一路無言,梁見空的別院非常偏僻,幾乎在Z城和W城的交界處,但這裡的別院面積很大,獨門獨戶,車子穩穩地停在正門口。

  “等一下。”

  梁見空攔住許輕言開門的動作,自己先下了車,然後他跟門口人說了什麼,只見那人走進屋裡,又很快折回,手裡多了雙拖鞋。

  作者有話要說:  梁二爺:這麼聰明,我該高興嗎?

  第18章

  梁見空替她打開車門, 示意她先穿鞋,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做, 這份細心出現的有些不合時宜,她遲疑了下, 還是伸出腳。腳已經冰涼冰涼了,可能還有不少小口子,流了血, 但估計已經結痂了。

  梁見空轉身進屋,她站在原地沒動,阿豹見狀, 走近道:“進去吧。”

  她很想反問, 可以不進去嗎,但她終歸還是進去了。

  梁見空直接上樓進了臥房, 往沙發里一坐,抬頭看向許輕言,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讓她進來。許輕言站在門口, 微微蹙眉,阿豹站在他們中間, 左看看, 右看看,最後還是跟許輕言說:“許醫生,進來吧。”

  許輕言吸了口氣,往裡面走了兩步。

  梁見空扯了扯領口, 鬆開兩顆扣子,對阿豹說:“把醫藥箱拿來。”

  阿豹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了。

  剛進來的時候,許輕言稍稍觀察過,這棟房子裡並沒有什麼人,裡面似乎沒有任何傭人。

  “想什麼呢?”

  許輕言回過神,見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加了點冰塊,隨意晃了晃。然後,拿著酒杯的手指了指沙發:“坐。”

  阿豹很快回來,將醫藥箱放在茶几上。

  梁見空揮揮手:“可以了,你休息去吧。”

  阿豹看了眼許輕言,她沒什麼反應,低著頭,依然是非常謹慎地靠坐在沙發邊緣,他朝梁見空略鞠一躬,退了出去。

  梁見空喝了口酒,那金黃的液體順著喉結滾動,飲閉,他舒了口氣,很是滿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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