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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曹勁果然眼尖,他握住許輕言的手腕,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這是什麼血跡?”

  這不是許輕言的血,是那個二爺的,許輕言淡定地說:“沒事,之前回來的路上擦破了點皮。”

  曹勁斟酌了一會,看她不像撒謊,點點頭:“行,記得明晚回家吃飯。”

  “不了。”

  “你這是何必呢。”

  “再見。”

  許輕言冷著臉關門,門外曹勁又叫喚了幾聲,最終作罷。

  自從那件事後,她和家裡就鬧翻了,也沒有按照家裡的要求繼續就讀音樂學院,在所有人驚訝的眼神中,投報了醫學專業。

  許輕言在浴室里洗了整整兩小時才把自己收拾乾淨,她看著那一堆發臭的髒衣服,毫不猶豫地卷進紙袋子,出門時丟進了垃圾桶。

  許輕言重新步入正常生活的軌道,同事問她旅遊見聞,她雲淡風輕地把照片分享給大家看。

  一如既往地看診,巡房,開會,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好像這樣就能忘記那黑色的幾天。

  可是,不知為何,許輕言依然記得每一個細節,包括那個男人身上疤痕的紋路。

  如果黑色的世界是那樣的,如果他還活著,是不是也在這樣詭譎的世界裡摸爬滾打?

  她曾經問他,為什麼要走那樣一條路,過了今天不知有沒有明天,誰知他放聲笑言,人生有很多條路,他想走得不一樣點,他沒什麼本事,想要出人頭地,只有一搏。

  恐怕他們都沒想到,他走的是條死路。

  “許醫生?”

  許輕言猛地抽回思緒,她真是昏了頭,竟在上班時間走神。

  “不好意思,什麼事?”許輕言抬頭問前台護士。

  “有位病人想要加號。”

  許輕言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下午吧。”

  “那位病人不肯,說是胃疼得厲害,非要現在看。”

  許輕言愣了愣,立即說:“給他加個號。”

  上午最後的病人走進來時,許輕言正在梳理早上的病歷,聽到聲音,只淡淡地說:“請坐。胃痛?”

  “嗯。痛了一上午。”

  “只有今天?之前痛過嗎?”

  “有,持續了三四天。”

  “有胃病史嗎?”

  許輕言翻看他的病歷,適時抬頭,她全身的血液剎那間從腳底衝到頭頂,眼前一片恍惚,素來平靜的面龐因為突如其來的激動而泛起陣陣潮紅。

  這絕不可能。

  沈月初?

  作者有話要說:  二爺:怎麼還在床上,老子腰都要睡垮了。

  第5章

  作者有話要說:  沈月初,傳說中的超強白月光。

  月初,是月初嗎?

  被她看著的男人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正認真回答她的問題:“胃一直不太好,有慢性胃炎,但最近痛得太厲害,所以來看看。”

  胃一直不太好……

  許輕言飛快闔上病曆本,去看他的名字,程然。

  許輕言狠狠閉眼,明知道不可能,還是止不住的失望,她又看他,他也正看著她,笑了笑:“醫生,我現在很痛,幫我開點止痛藥吧。”

  許輕言低下頭,鎮定了下情緒,筆尖在紙上飛快划過,但大腦卻一片空白,全憑醫生的職業慣性,不停叮囑道:“止痛藥只是治標不治本,有慢性胃炎,還是需要徹底檢查下,好好調理。我給你開點中成藥,最近不要太累,飲食忌辣忌冷,少喝酒,刺激性的東西都不要碰,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還是痛得厲害,最好安排一次胃鏡。哦,還有,你的胃就是被三餐不定的壞習慣折騰出來的,吃飯要吃軟一點的東西,可以吃點麵食,容易消化……”

  說到這裡,許輕言自己突然停住了。她在說什麼啊,精神錯亂了吧。這些話那麼自然地就說了出來,她不常失控,這幾年更是寡淡到無欲無求,此時卻心亂如麻,無法自控。

  “醫生厲害,被你說中了,你怎麼知道我三餐不定?”

  許輕言頓覺眼前發虛,微側過頭,怔怔地看著他:“大多數病人都是這樣……”

  程然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有一個小酒窩,許輕言瞳孔明顯收縮了下,盯著那兒一動不動。

  沒可能的,他並不認識她。她肯定是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程然只不過剛好長得像他罷了,只是,像得太真了,她握住鋼筆的手指因為用力過猛而發疼,筆尖在病歷上慢慢暈出一團黑色墨跡。

  “謝謝,”他掃了眼病曆本,又朝她的工作牌看了眼,“許醫生。”

  許輕言張了張嘴,勉強說了聲不謝。

  程然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許輕言枯坐在位子上發呆,直到護士長給她帶來了盒飯,她才笑笑接過,稍微扒了兩口。

  護士長關心道:“是不是旅遊太累了?你這次回來後,精神頭總是不太好。”

  “沒事的,謝謝。”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臨走前主任把她叫住,說是過兩天有個學術會議,要去隔壁D市,讓她準備點材料。

  許輕言強打精神,一一記錄下來。若是平常,她一定加班加點把材料準備出來,但她今天一點心思都沒有,匆匆趕了公車,下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到了哪裡。

  她竟跑到他家。

  這裡曾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除了當年事發,她躲在這裡沒日沒夜的哭,不輕易落淚的自己似是將一生的眼淚都流幹了。

  而自那之後,她已經很多年沒故地重遊,思念帶來的恐懼糾纏成一座密集的牢籠,讓她無法呼吸。現在,原來的老房子都不見了,髒舊的街道被拓寬了,去年房地產拆遷,有關他的最後一點痕跡也沒了,只剩下她回憶里的青瓦土牆,矮草雜枝,兩排老房子,岌岌可危的樣子,住著三教九流,油煙體臭,充斥著市井氣。

  許輕言默默在街對面,找了個花壇,沿邊坐下。現在還不算晚,正是晚高峰,車水馬龍,甚是熱鬧,但許輕言所處之處安靜又孤獨,她的眼裡只有對面那片建築工地,高樓拔地而起,腳手架層層疊疊,這個時間,那裡依然熱火朝天地趕工。

  他家原來就在這裡,父母離異後,母親身體本就不好挨不過一年就走了,父親據說在外打工時出了事故,也被老天收走了。他知道這些事的時候,非常平靜,父親出事後,他趕著去處理後事。

  那是一年冬天,天還沒亮,他就要出發了,臨走前,她猶豫再三,還是偷偷跑去車站送他,他還笑說,一回生二回熟。

  她白眼他,他還嬉皮笑臉地說,許公主,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她本來的幾分同情心頓時煙消雲散,懶得理他。他拉住她,替她整了整圍巾,把她凍紅的臉圍得嚴嚴實實,又把她的手塞進她的大衣口袋,笑道,別凍著手,這雙手還要彈琴。不過,你為我都敢離家出走了,我真是感動,快回去,別讓父母擔心。

  你少自作多情。她打掉他的手,轉身就走。

  那次,他去了很久,第十天的時候,她有些擔心地望著空空的座位。放學後,她第一次翹了鋼琴課,偷偷摸摸地跑到這處偏僻的地方,那時候這裡還充滿著人煙味。矮房裡住滿了人,不進來根本想不到這麼兩棟小破房,能擠下那麼多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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