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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了他,我和你打,輸了任憑處置。」
「可以啊,但是我大哥的仇怎麼辦呢?」周小爻歪著頭似乎十分為難,「我記得這還有一刀呢。」
抬手,匕首插入側腰,僅停頓一秒便被抽出,杜亦上半身驟然前傾,鮮紅如注地自口中噴出。
「杜亦!」
「隊長……」
「住手!!!」
全息屏幕前的三人各向前幾步,心痛大吼。
越昱向後踉蹌半步,童照忙抬臂橫在一旁,他不敢碰他,只得隨時做好充當備用靠背的準備。
伏念卿垂眸,五指在掌心的屏幕上翻飛。
余賢目眥欲裂,掌下的木桌破開道道裂痕。
「不疼。」杜亦鮮紅的唇瓣輕輕蠕動,余賢緊盯著人,他知道他的隊長不想讓他擔心。
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不疼?
余賢攥住胸口的布料,大吼:「我還,我來還,你沖我來!」
就在余賢與周小爻對話時,一道穿著病號服的清減身影出現在另外三人隱蔽的暗角。
梁逸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雙方用無線屏幕對話剛好十分鐘。對越昱輕點頭,梁逸抬起蒼白的手腕,與此同時,伏念卿在掌心的屏幕上用力一按。
一道銀光在周小爻的眼前迅速閃過,他眨了眨眼,屏幕上的余賢還在:「沖你來?」
「對!」
「他!」周小爻指著杜亦,「插了我大哥左掌心一刀,透骨的。」
余賢撩起衣擺抽出綁在小腿上的短刃對著掌心猛地刺入,一刀貫穿手背。余賢咬牙,短刃磨著骨頭自掌心抽出。
什麼都看不見,但杜亦敏銳地捕捉到短刃入骨的聲音,他拼命搖頭,強烈的眩暈感刺激得杜亦頭重腳輕,胃部酸水伴著喉嚨里的血沫上涌,他快搖得厥過去,卻不敢停。
多年前的異族大戰,臨星敗於多禧星異者頑強的反抗,敗於自身的罪行,也敗於統帥周一爻的身亡。
少年杜亦用一把匕首,擊斃了入侵者首領。
裹著雙眼的黑布濕答答地貼在眼皮上,杜亦的淚順著縫隙滑出,與臉上的血漬交織,齊齊滑過瘦削的下巴。
黑布完全被血色浸染,與杜亦的左眸同色。
「好!」周小爻勾起唇,兩手一拍,「我大哥的右腿被他斷了。」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明顯。
「別……」
杜亦搖頭,搖得滿臉血淚。
余賢停了下,抬手去觸碰那張慘白的臉頰。
「呃……」
杜亦雪白的唇幾乎穿透余賢滴血的掌心,破口的痛哼將他的心從身體裡提起,繫緊。
背脊似被重物撞擊,杜亦顫抖的唇被忽如其來的劇痛逼迫得微啟,悶哼聲迫不及待地從縫隙中掙扎著衝出,只是一瞬貝齒便咬緊唇瓣將湧上牙關的疼痛強硬地堵回去。
周小爻鬆開手,匕首帶著慣力在杜亦的腿上晃了兩下,若不是麻繩將人五花大綁在椅背上,杜亦早就滑倒在地。
「快點!」周小爻面目猙獰地催促。
「我砍!你別動他別動他!」
話音剛落,屏幕被飛濺的紅鋪滿再不見其他畫面。
杜亦輕輕咳了聲,清脆的咔嚓聲穿透他的耳膜,嗡鳴在他的耳內迴蕩。
余賢……余賢的腿……不可以……
黑色的布條下透出淡淡的紅,在它遮掩下的雙眼驀地睜開。
紅與紅相應,黑布忽然間形同虛設。
密室里迴蕩著肆無忌憚的狂笑。
周小爻回身望著穿著「饕餮」刺繡黑衫的二十來個S型異者:「他是J型,不試試?說不定可以頂半年呢。」
「這樣的美貌只留給銜一個人太可惜了。」
人性在這一刻瞬間展露,密室內一時間只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杜亦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眼睛和頭比身上的刀傷痛得還要厲害,腳下的紅越來越多愈來愈濃艷。他的雙手束縛在椅背上,頭緩緩抬起,被遮住的雙目正直視著幾個衣衫不整面露奸笑湊到他身前的男人,聲音裹冰似的冷:「你們敢?」
他的面色過於蒼白,羸弱的模樣讓人毫無懷疑地篤定:這個人下一秒就要昏厥。
異者們愣了下,隨即開懷大笑,滿是嘲諷:「沒一個不敢的。」
他們上前開始撕扯他的開衫、襯衫領口。
杜亦的頭竭力後仰著,呼吸聲支離破碎,兩道鮮紅自黑布條下緩緩流出。
紅,份量恰好。
忽地,身上的麻繩泛著璀璨的金光,在一瞬間被燒成灰燼。
覆在杜亦雙目上的黑色布條慢慢地破開一個洞,金光沿著洞的邊緣漸成燎原之勢,將黑色吞噬化作幾縷輕煙。
同時,杜亦抬腳直踢向欺過來的肥膩軀體,起身,下碾。
鬼哭狼嚎的喊聲驚醒滿屋子的人,杜亦左手用力拔下腿上的匕首,右手掄起木椅劈向最近一人的腦袋:「誰告訴你們J型殊力異者只能束手就擒?」
體內一陣冷一陣熱,劇烈的痛感灼燒著杜亦的神經。他如同掉落在熔爐之中的沙礫被烘烤得四外冒煙,然而大量失血帶來的失溫又讓他的身體冷得仿佛裹著厚厚的寒冰。
還有。
他不知道為何在被逼入絕境的瞬間,身體裡忽然出現一縷殊力,賜給他衝破桎梏的力量。
一種久違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正在他體內的某一處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