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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的少年杜亦笑得比光都耀眼。

  書架的最頂上放置著一個木匣子,取下來要費一番力氣。越昱已經有近一年沒有將它拿下來了。

  那裡面裝的都是杜亦的照片,他們認識十個年頭了。

  他打小就成熟得像個大人,又因為出身尊貴少有人誠心與他相交。大概只有一個人樂意同他絮絮叨叨地講話,是個叫杜亦的孩子,叫杜亦的少年,叫杜亦的男人,叫杜亦的……他藏在心裡的人。

  審異局創建初期,越昱忙得日夜顛倒,不記得吃飯沒時間睡覺,他突發急性腸胃炎痛到昏厥,被杜亦給撞見了。從此之後,那個少年便會時常叮囑他要好好吃飯,每次的語氣都溫溫柔柔的,就像是習慣,延續到現在都不曾改變。

  越昱的手指探向那張炫目的笑臉,只是它滯在空中又收了回去。

  杜亦大概……把他當成了親人。

  *

  到底是年輕,余賢在診療區休養了一周就可以下地走路。

  整整一周,杜亦都沒聯繫他。

  酸,啃了一樹沒熟的青果似的。澀,仿佛吃了兩斤凍柿子皮。

  好幾口氣堵嗓子眼,憋挺。

  余賢離開診療區先去找了越昱,開門見山道:「我想換個部門。」

  越昱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掃過去一眼,沒搭話。那副相框依舊扣在他案頭的右手邊,只要他稍微一翻就能看見裝在上面的少年。

  不尷不尬地站了會兒,余賢知道自己的話太過兒戲,便改口道:「請局長幫我換個搭檔。」

  「為什麼?」越昱沒抬頭,似隨口而問,「因為他打了你?」

  「有這部分原因,畢竟我還挺傷心的。」余賢倒也沒遮掩,但他要換搭檔的緣由百分之百是因為杜亦打了他。只是這個大緣由下又被他分了若干個小理由。

  他表白被拒,緊接著就被抽得顏面盡無。

  他想跟人撒嬌鬧點小脾氣,但他又不好意思對外人坦露。

  當然,余賢心底確實有個坎。太高,他現在跨不過去。

  越昱抬起頭,十指交叉無言地望著余賢,似乎在等待著他給出更充分的理由。

  「你想啊,隊友之間要互相信任,我和隊……杜亦之間有心結,還繼續做搭配不太好吧?」

  「是你有心結還是他有心結。」越昱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出勤那天,杜亦不知道你是代號刃。」

  「是我,是我有心結,我小心眼。「

  余賢用力地把翻湧而上的情緒往下按,按得他眼眶發燙,鼻子發紅。他儘量平緩道:「謝謝你。」

  他把感謝的話說在前頭,希望越昱能因此給他,給他和杜亦一個緩衝的機會,他期盼不要花費太久的時間就能跨過那個坎。

  「你在行動部好好待著,搭檔的事情我會考慮。」越昱的語氣始終淡淡的,他下意識地摸著相框的邊緣,「另外,代號弋要收你為徒,你先好好跟他學,將你體內的殊力調息好,至於杜亦那裡,我會調節。」

  他不知道自己是充當了紅娘還是攔路石,先後接受著這兩人的感謝。更讓他心情複雜的是,這兩人對於他的道謝皆是出於真心,卻全是為了對方考量。

  余賢在當日下午就回了行動部。

  一隊的隊員見著他似乎頗為驚訝,紛紛跟他問家裡好。余賢才得知越昱給他編了個離隊半個月的理由:老家有事要處理。

  而他剛滿一周就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杜亦不在,坐了近一個小時也沒等來人,余賢心裡涼颼颼的。

  該說不說,他想人家了。

  余賢有一搭沒一搭地同零星的兩個人閒嘮,他急不可耐但愣是又堅持了半小時才問:「怎麼沒見著隊長?」

  「他不是你搭檔嗎?」

  一句話噎得余賢差點沒喘過氣,他乾笑兩聲把嘴縫給拉死。

  凡事不禁念叨,他才剛提一嘴,杜亦就來了。余賢撇撇嘴,暗想若是早知道這種沒什麼科學依據的理論如此準確,他在診療區的時候就大聲念叨了。

  杜亦的雙頰白得太過明顯,透著絲絲寒氣,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定是傷了或病了,但他神情平和,精氣神也還不錯,硬是讓人推測不出他哪兒出了問題。

  四目相對,都怔住了。

  「老家的事處理好了?」

  什麼老家?這不明知故問嗎?你還不知道我有沒有家?

  余賢嘟嘟囔囔兩句,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清,倒也順著台階下,回道:「還……還沒。」

  多看眼前的人幾秒,他的眼眶就像被用力地搓磨了一翻,又疼又酸,嘴癟了又癟,話就說不利索了。

  杜亦見人這樣,他心裡也跟著難受,心臟忽忽悠悠跳不明白似的,他盡力忽視延綿至上腹絲絲拉拉的疼,語調放得更溫柔了:「需要幫忙嗎?」

  話說得越溫柔,落進耳朵里就越扎挺,它鑽啊鑽直往余賢的心窩裡鑽,心跳不對勁,手腳就不能各司其職了,余賢像個來別人家拜訪的生客:「啊不用不用,我還有事,你先忙。

  這生客十分不瀟灑的扔下句看似得體的話,一桿風似的跑了。

  嘴角的弧度漸漸塌下來,杜亦撐著桌面慢慢彎下腰,似是余賢背上的那兩條疤痕烙在了他身上,加倍的疼。

  窩在角落的師笙抬起頭喚了聲「杜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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