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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某也很奇怪。」
盧寺丞露出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那天還是盧某隨少卿一同走訪的,幾位證人都沒提過這一細節。他們都很確定是苗肆殺了趙圃,因為這二人積怨已久。」
說完,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當時盧某便覺得這案子進展得太順利了,順利得很奇怪,就好像人證物證都擺在眼前,兇手自投羅網一樣。」
周歆道:「這聽起來像是有人一步步提前設計好,就等你們前仆後繼地往坑裡跳啊!」
「對!就是這個感覺!」盧寺丞道,「尤其是衙役怎麼找都沒找到兇器,就像被人故意藏起來了一樣。少卿有意再查一查,但宋公覺得證據確鑿,執意結案送審。他們兩個人爭執不休,互不相讓,其他人誰也不敢表態,最後還是孫寺正封檔送往的刑部。這案子不出一天就結了,大理寺還從未這麼快破過案。」
淦!又是這個宋公!
沒找到兇器也敢結案,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暗自將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周歆繼續往下問,「那真兇再現,就沒有傳出來一點流言蜚語嗎?」
「沒有。」盧寺丞攏起袖子,「若不是這案子鬧到了御前,盧某都不知道還有個刀疤臉。」
也就是說,沈既白髮現疑點以後,並沒有大張旗鼓地重審此案,只早早寫好了奏摺。
他這個行為,像是在提防誰。
周歆想再問一些細節,可不論她怎麼旁敲側擊,盧寺丞都不肯再說了,只好蹭他的馬車一同回去,順便打聽了一下沈既白半月來的行蹤。
得知他確實是在閱微堂夙興夜寐的處理積案,連家都沒怎麼回過,周歆才話鋒一轉,問道:「唐少將那日來,可是金吾衛有什麼事?」
「他一來便進了閱微堂,究竟所談何事不得而知。」
「談了多久?」
「將近半個時辰。」
「這麼久?怕不是公事。」
盧寺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金吾衛與大理寺的交集都在案件交接上,唐少將空手前來,能有什麼公事。」
得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情敵上門找茬,怪不得張叨叨說外面已經傳得不成樣子了。
馬車行至大理寺門口,周歆一下車便逕自去了閱微堂。
沈既白不在,閱微堂的正堂鎖著門。她在院內轉悠了一圈,見除了石榴樹外,還種著幾顆李樹,便抓過一旁站崗的守衛,讓他幫忙摘了一兜子的青李子。
一般來說,八月份是李子成熟期。但這幾顆李樹長在陰面,背光,果肉生長得慢,青綠色的皮囊外還裹著一層白霜,看起來就很酸。
周歆拿起一顆青李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嘗了嘗,不禁點了點頭,道:「去將徐紹給我叫來。」
「是。」
提著一兜青李坐在廊下的台階上等了片刻,徐紹匆匆跑進院落,氣喘吁吁地停在面前。
「凌,凌雲君找卑職何事?」
她朝人笑了笑,遞過去一把青李子,問道:「吃嗎?」
「啊?」徐紹有些懵,「就……這事?」
見人沒接,周歆自顧自地將一把青李塞到他手中,道:「聽說南市有起殺人案?你都知道什麼?說說唄。」
徐紹垂眼瞧著青李子,「凌雲君,這李子沒熟,又苦又澀……」
「你不喜歡吃呀?」周歆又將青李全抓了回來,「那我自己吃。」
徐紹撓了撓頭,「凌雲君想了解哪方面的細節?」
周歆津津有味地啃著青李肉,「各個方面都想了解,你知道什麼便都說了吧!」
聞言,他用力捏了捏手指,神情很是掙扎。
看來,即使朝南衣是大理寺寺丞,也不能隨意過問案情細節,怪不得盧寺丞無論如何也不肯多說。
那沈既白往日告訴她的那些線索,是不是都是不合規矩的?
周歆眯了眯眼,循循善誘道:「你的頭兒是不是沈少卿?」
徐紹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那你說,如果我去問他,他會不會告訴我呢?」
徐紹低聲嘀咕了一句,「……他比我阿爺都懼內,哪敢不告訴……」
周歆咬著李子肉,淡淡地瞥過去一眼。
徐紹把心一橫,頂著一張視死如歸的臉將破案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
這件案子之所以了結得快,是因為苗肆與被害人趙圃結怨已久,案發當日不少人看見渾身浴血的苗肆自趙圃的鋪子裡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甚至大理寺衙役抓上門的時候,苗肆還在燒毀沾血的衣物,當場人贓並獲,逮了個正著。
若不是後來冒出來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刀疤臉,還碰巧被證人看見了,這件案子幾乎沒有翻案的可能性,所以宋公才會執意結案。
一口氣吃了七八個青李子,徐紹看著看著便咽了口唾沫。見狀,周歆將布兜打開,露出一兜子的青果,示意他坐下來邊吃邊講。
徐紹沒再推辭,學著她的樣子拿起一顆青李子在身上蹭了蹭,「當時苗肆已經移交到刑部,少卿沒辦法提審,便將那幾名證人全帶回了大理寺。此事多少有些不妥,少卿沒敢聲張,只有卑職和幾名衙役知曉內情,未曾上報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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