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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爺聽完,連沉吟的功夫都沒有,便道:“最晚明天,你把他的父母住地查到,把這個交給他們。”

  說話的同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隻牛皮紙袋,揚手丟給黃春。

  黃春詫異,原以為得知戈亞民身份後,三爺會盤問分析半天,沒想到竟是直接出手,決斷之快真是叫人汗顏。

  其實商場如戰場,做到小富即安或小官小宦那是靠努力就有可能達到的,但做到富可敵國或封疆大吏,那就是運氣和天賦異稟,決策上殺伐決斷、行動上手起刀落,該慎重的時候不莽撞,該速度的時候不拖延,對於如何解決情敵,方丞的慎重期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安排就是最終的定錘。

  走廊里的落地鐘響了,已是凌晨一點鐘,西門音輾轉難眠,方丞不聲不響地擺平了情信一事,她不可能不感動,加之他剛才的體貼溫存,更是叫她憶起從前,那時候方丞就是個妥帖的人,每天起早貪黑賺錢,無論夜裡三點起床出發還是清晨八九點出發,準會把早餐給她備好罩在紗籠下,這是小事方面的呵護,大事上更是頂天立地、睿智過人,他若有了妻兒,那一定是會像神鷹一般遮護在他的羽翼之下,不需要妻子費神、不需要孩兒勞心,他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噹噹、明明白白……

  “睡吧,病著別耗神。”方丞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挪了挪枕頭,想叫她躺得舒服些儘快休息。

  他說:“剛才我已打電話給東城,海東最近在那邊,我囑他馬上出發去給岳母報平安,告知你已到達這裡。”

  西門聞言更為放心,看見他的睡衣袖滲出血跡,想起從雨中進門時,黃春囑咐他包紮傷口,當時精力萎靡,沒有留意,此時才記起。

  “你胳膊傷著了?”她問。

  “修車磕了一下。”

  西門扶著輸液的那隻手坐了起來,拿過旁邊方丞的一件絲綢睡衣給自己披上,說:“包紮一下吧,滲出血了,把那點紗布給我。”

  難得她明確地關心自己一回,方丞很欣慰,說:“快睡下,我稍後自己弄。”

  西門拉住了他衣袖,不由分地翻起來看,哪裡是他口中的小傷,或許是剛裹了一層紗布,手法粗糙又隨便,紗布松松垮垮,已經被血水滲透。想到自己墜下驢背時被他重重接住,車上又牢牢地抱著她,一直抱到回家上樓,心中銳痛……

  “把紗布給我。”

  “別鬧,你輸著液呢。”

  “不用管我,這七年我單手做過的事情多去了。”

  她伸著手不放下來,心中怨嗔他不愛惜自己的行為,嘴上沒法說。

  他拗不過,把茶几上的紗布拿過來,她用輸液的那隻左手輔助解放著的右手,一面挑出紗布的截面,一面說:“酒精棉也拿來。”

  血污模糊的紗布緊緊貼著傷口,揭開時都能聽到血肉撕扯的聲音,西門的心臟隨之也狠狠抽搐了起來,方丞卻說:“一點點小傷,不礙事。”

  “你從前也說不礙事……”話剛出口,西門便知不對了,不再說話。

  當初在重慶時,許多時候,她也未發現他原來傷著了,總是在他避著她的親近時,才反應過來,強硬拉開他的衣服,然後看到血肉模糊的傷……

  此時再逢這種場景,真不由得叫人鼻酸,再次想起今夜他一路牢牢抱著自己,弄得胳膊傷上加傷,沒來由她就有些生惱:“不懂得痛嗎,你!”

  說這話時,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多麼像從前那個心疼男友的音音。

  方丞卻看得到,他就知道,音音是深愛著他的,如今種種算計都是不得已,是被眼前困局蒙住了眼睛,至於那個野男人,方丞目光森然,知道自己的解決方式是對的,既然音音不知該如何選擇,那就讓他來推一把。

  方音體情書如果能見報,對野男人的殺傷力是核彈級的,但礙於音音的名譽,他親手阻止了這枚核彈,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方音體情書完全失去意義,剛剛黃春的信息多而雜亂,但他已經從中找到了突破點——戈亞民的母親出身晚清江浙巡撫世家,這種人從小所受薰陶,那是天然的懂政治重大局,若知道仕途順暢的少爺捲入漢奸案,勢必要干涉。而她投鼠忌器,既要解決問題又不能公開真相,是他能找的棒打鴛鴦的最好人選。

  當然,對於他來講,這實在是不夠狠厲的一步棋,不符合他鐵腕的作風,若非投鼠忌器,他恨不能把內幕捅給肅奸委,處決了戈亞民才算痛快。

  但他得保護音音,只好按下那份如火的嫉妒!

  這半晌音音默然無聲地替他處置著傷口,經歷了整整八九年的戰爭歲月,大家果是今非昔比,單手做這種事情竟也輕車熟路,她悉心消毒、耐心上藥、纏紗布,濃密的眼睫覆在臉頰上有忽忽的影,窗外雨聲淅瀝,屋內歲月靜好。

  該放下的就放下吧,他想。

  處置完傷口,西門躺下後仍舊沒有睡意,感覺方丞在悉悉索索換睡衣,轉臉去看時,他已經撩開錦被上床了。

  西門急了,揪住被子制止道:“你幹嘛!”

  方丞一聲脆響拍開她的爪子,說:“瞎緊張什麼!病成這樣,難不成我還要做那種事?”

  第80章 先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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