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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裝鎮定自若,低下頭想要往回走找個中國人求助,但日本男人發現了她,用日語大喊了一聲什麼,抬腿向她走來。
第17章 展信 05 漢奸太太
怎麼辦?先跑嗎?但那個人有槍,他如果開槍的話怎麼辦?還是先慢下來,先裝成趙太清再說?趙家當時在上海有沒有什麼親戚?自己一定一定不能落到他手裡,不能離開聖約翰這個校園。
就在蘇眉的精神像一根弦崩得極緊極緊,緊到斷裂時,空中響起了一聲尖利、突兀的汽車鳴笛,蘇眉渾身一震,瞬間清醒,後面那個日本兵也停了下來。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他們前面,車燈大亮,車后座走下來一個穿著灰色大衣的男人,男人慢悠悠的走到蘇眉前面來,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眉眼像西湖遠山,蘇眉的心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上。
「我來接你回家。」
李寒壽說。
天越來越黑了,風聲蕭蕭,蘇眉在車裡,思緒千迴百轉,最終擠出來的只有一句: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李寒壽遞了一卷申報紙給蘇眉,上面寫:民國三十年,12月8日。
蘇眉在心裡換算了一下,民國三十年就是1941年,12月8日如果她沒記錯,剛好是太平洋戰爭爆發的時候。那個時候汪偽政府已經成立了,轎車已經行駛了大概20多分鐘,在一個精緻的洋樓旁停下,蘇眉下了車,路燈下,路牌上寫著:愚園路749弄66號。
得,蘇眉心裡一沉,她記得這一塊兒當時是汪偽政府高官的聚集地。李寒壽啊李寒壽,你居然做了漢奸了?
洋樓院子並沒有趙家老宅那麼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也算得上是十分可觀,四周是高牆鐵絲網,路面做了水泥地的硬化,一棵樹也沒有,顯得特別沒有生活氣息。進門1樓是西圖瀾婭餐廳,桌子上已經擺了幾盤涼菜,正在布菜的中年婦女抬頭見到蘇眉,喜笑顏開地說:
「太太回來了?等下就可以吃飯了。」
太太?蘇眉看了一眼李寒壽,李寒壽不答話,把她領到2樓主臥,說:
「衣服放在裡面了,你換好了下來吃飯吧,我在下面等你。」
換衣服?蘇眉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進門不但先從裡面反鎖了,還按了兩下把手確認打不開才安心。
門外的李寒壽聽見她按動門把手的聲音,搖搖頭,笑著走下了樓梯。
主臥很大,窗簾拉得緊緊的,床頭柜上的玻璃檯燈亮著,照亮了天青色的床單和擺在床上的墨綠色旗袍,窗邊還放了一雙黑色的坡跟鞋。
蘇眉又把所有衣櫃打開檢查了一遍,確認房間沒人且只有一扇門之後才開始脫衣服。
旗袍出乎意料的合身,襯得她曲線婉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蘇眉把鞋也換了,往穿衣鏡前一站,啞然失笑。
旗袍下擺有一隻仰頭而上的白鶴,現在她知道這屋子裡的太太是誰了。
有那麼一個瞬間,蘇眉很想衝出門去,揪住李寒壽的衣領告訴他自己是誰,但她轉念一想,陌生年代寄人籬下,她沒有什麼其他可依靠的,李寒壽對自己也不算太壞,陪他演完這場戲也好。
而且,還是拖李寒壽幫她查一查夢裡的那個頭上插著鐵釘的男人是誰,互惠互利兩清。
調整好心態,蘇眉又拉開梳妝檯的抽屜,把頭髮梳了,口紅抹了,等到從外表上已經百分百是一個富家出身的好太太了,才下的樓。
桌上擺了八個菜,和上海常見的濃油赤醬不同,都是清淡口味,素菜居多,而且每一份的分量都不大。李寒壽坐在桌邊,他已經把外衣脫了,露出裡面灰色的。
蘇眉在他對面坐下,李寒壽突然站了起來,往她面前放了一個凱司令的栗子蛋糕,上面還插了一根蠟燭。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銀色的老式打火機,把蠟燭點燃,對蘇眉說了一句:
生日快樂。
今天是1941年12月8日,蘇眉出生在52年後的今天。
難道自己和趙太清的生日也是同一天?蘇眉有些驚訝,發現了李寒壽正滿心期待地看著自己,轉念一想,也裝模作樣地閉上眼許了個願:
「希望我和我愛的人都可以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李寒壽眼泛淚光,蘇眉吹滅了蠟燭。
飯剛吃完就有客來訪,李寒壽和客人去書房談事。蘇眉在臥室里踏踏實實地看了半個小時《夢》,通篇繁體看得她眼睛疼。
她索性觀察起李寒壽的衣櫥來: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樣的襯衫、西裝、領帶和大衣,和蘇知秋的衣櫃差不了多少,一本假正經,沒什麼個人特色。
唯一不同的是,有一個單獨的衣櫃全是各式各樣的旗袍和女士大衣,絲毫沒有被穿過的痕跡,下面的抽屜里單獨放了一隻綠色的鋼筆,筆蓋上有個金色吊環,珍而重之地用黑布裹著。
這難道是趙太清的筆嗎?蘇眉看了一眼感覺有點眼熟,正好這時聽見書房門打開的聲音,蘇眉走出門去,剛好碰見有人從李寒壽的書房裡走出來,書放在一樓,那人抬頭往上一看。
剎那間,古剎焚香,風林瀟瀟,蘇眉懷疑這個人下一秒就要開口:
「施主,李居士他今年其實已經 96 了。」
這人是世安,啊不,應該是世安的前世,她也想起來衣櫃裡那隻鋼筆的由來了,在李寒壽的葬禮上,世安給了她那隻鋼筆,讓她在紙上寫下了李寒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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