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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京桐抄著衣服口袋站在大堂內,視線穿過玻璃和雨幕,始終落在繆藍的背影上。
她沿著地燈走,高跟鞋踩在濕地上,噠噠聲被雨水粘滯,不如平常清脆,可是頻率似乎更快。
傘面闊大,冷風陣陣,她細細高高的身形被襯出瘦弱飄搖感。
可傘柄始終沒歪,一如她挺拔的姿態。
賀京桐重新審視「瘦弱飄搖」的意義。
不,這不是符合繆藍的形容。
方才從他手中「奪」傘、推他進大堂,並非她出其不意或者使出多大力氣。
是他無緣無故順從了她。
她是……能作他主的人。
她說去車裡拿東西。
按計劃是往他家裡去,她需要拿什麼東西到他家裡去?
賀京桐沒想出眉目來,思維亂撞產生一個荒唐的猜測:她不會直接上車跑了吧?
那他該佩服她敢想敢做。
繆藍的車就停在會所的廣場上,她快步走過去打開後備箱,從裡面取出一個橙黃色的手提袋。
前後不到一分鐘,她回到他身邊。
賀京桐看清手提袋上的logo,某奢侈品服飾。
「這是我昨天買的衣服,原本準備帶到機場給你穿的,」繆藍把紙袋遞給他,「現在也算派上用場了。」
「什麼意思?」
他問出口就琢磨過來了,是因為他方才在風中打的噴嚏。
她未免考慮得太周到了。
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賀京桐遲疑片刻,把手提袋接過來,「這是道歉的一部分?」
繆藍沒想到這一層,坦誠地搖了搖頭,「不是,道不道歉都要給你穿的。感冒總歸不好受,我妹妹就是流感,昨天在醫院……」
昨天的事不提也罷,繆藍幫他把衣服拿出來,「比你身上穿的厚一些,你先換上吧,外面挺冷的。」
「我不冷。」
有點嘴硬的感覺。
像要風度不要溫度的犟種。
只是他今天的穿搭,屬實跟風度也沒關係。
繆藍沒跟他對著來,換了個說法:「那也穿上吧,我不想再拎回去了。」
她把衣服理開,比到他肩膀的位置,沒有多餘的話語和動作,眼神柔軟而堅定。
賀京桐再一次無緣無故順從了她。
「還不錯,我的眼光。」繆藍滿意,「你打傘,我來吧。」
他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手提袋中,由繆藍拎著,兩人重新繞出旋轉門。
傘面很大,再容納一個人也足夠。
他們並肩走著,沒有刻意保持距離,手臂無意碰到對方亦不會大驚小怪地躲開。
傘下兩人的步伐一致,他身高腿長,明顯在遷就她的步幅,傘面也在向她傾斜。
繆藍全部看在眼裡。
這人張嘴當不了紳士,方方面面的作派倒不輸紳士。
「剛才在會所認錯你,跟你說句抱歉,」正事是道歉,繆藍沒忘,「我沒有覺得你跟誰很像,只是當時沒有看到你。」
「嗯。」
「就這樣?」她轉頭看他,「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接受啊。」
「你在笑什麼?」
「還好你昨天沒去機場接我,」賀京桐明晃晃透露出是取笑,「要不然不知道把什麼人帶回家去。」
「……」
「我又不傻。」
「不傻。就是眼神不太好。」
繆藍對他的接受持懷疑態度。
他就是在記仇。
洞天府是高層住宅,賀京桐住的那棟離會所大約五分鐘的步行路程。
他住在頂層,進了電梯後,光滑的鏡面轎廂壁上映著兩人的身影。
繆藍心裡爬上緊張感。
理智上她相信聊聊只是聊聊。
但到底不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產生防備心理是本能。
他健康又高大,如果有力量衝突,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賀京桐在鏡面中捕捉到她的表情變化,直接剖析她:「你緊張?後悔了?」
她把問題拋給他:「要看你會不會讓我後悔。」
「未婚妻。」他又換了個稱呼,意在強調彼此的關係,「說不定下周我們就把證領了,你在擔心些什麼?」
「你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嗎?真的就……什麼都無所謂?」
他分辨出她語氣里輕微的掙扎,但是無法理解:「兩年前你就該意識到了。」
伴隨輕細的「叮」聲,電梯門打開,出來就是單獨的入戶區域。
賀京桐找了雙新的拖鞋給她,他自己腳下那雙被雨水打濕,也換了下來。
房門打開,進入室內,占據視覺中心的是一架華麗的巴洛克古董鋼琴。
整體是高貴的象牙白色,表面鑲嵌著珍珠貝母,曉說群爻爾五一寺以四宜貳,白日夢整理此文手工描金版畫為裝飾,可謂極致的貴重奢華。
繆藍知道,賀京桐在音樂方面是有造詣的。
他母親霍清歌是知名的演奏家,精通多種樂器。他從小必然受薰陶,說不定天賦上限也很高。
剛才在會所彈琴,大概就是一時的技癢。
賀京桐打電話讓會所的餐廳一會兒送餐過來。
從接風宴離席,飯總得吃。
問繆藍有什麼口味偏好,「別太辣。」
她對他的鋼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走到近處仔細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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