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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倚著樑柱,臉色不怎麼好看。

  他臉色就沒好看過,可是這次和以往不同,除了生氣,還有些……委屈?長發凌亂,掩著那張瘦削的臉,莫名有種女子的陰柔。

  綏綏真是被嚇到了,都不敢走上前,於是小心地問,

  「殿下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怎麼起來了?也不披上件衣裳,原來的袍子我都洗過了,就晾在熏籠上——對了,殿下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綏綏滿口的關切,李重駿卻又不看她了。他偏過臉,淡淡地說:「肩膀疼得厲害。」

  「哦……」綏綏一時也想不出安慰的話,卻聽他嗽了一聲,又道,「找你來……把藥換了。」

  第五十二章 上藥

  「都有誰來過?」

  「就一個武官,還有一個大夫,一個送藥的小兵,可外面都是兵,在院子裡密密麻麻——」

  「都說了什麼?」

  綏綏想了又想:「也沒說什麼……」

  她跪在榻上,給李重駿的後肩重新抹上金瘡藥,對他的提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輪到她來問時,他就沒聲兒了。

  綏綏問了好幾聲,問他發生了什麼,又因何受了這一身的傷,李重駿也不知在想什麼,都沒有理會她。

  綏綏氣不打一處來,故意重重抹過他的傷口,李重駿輕嘶了一聲,回頭瞪著她。

  沒有點燈,他們在月色的屋子裡對坐,綏綏不知哪兒來的底氣,居然瞪了回去,然後靜待他打擊報復。

  李重駿竟笑了。

  他忽然伸出手,掐著她的臉頰湊了過來:「我餓了。外頭送了什麼吃的沒有?」

  綏綏蹬鼻子上臉,虎著臉輕輕哼了一聲:「我藏起來了,不告訴我就沒得吃。「

  隔了一會兒,李重駿才終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沒什麼。我做錯了一些事,陛下動了怒,把我關在這兒以示懲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綏綏想起了不久之前,驚訝道:「啊?難道殿下又出去打架了?」

  她盯著李重駿的臉,他也正懶洋洋看著她,似笑非笑唔了一聲,又加了一句:「這次鬧大了,索性屋門也出不去了。」

  「……」

  綏綏不由得大失所望,雖然略放了放心,對李重駿的可憐瞬時破滅了一大半。

  不僅如此,她還有點兒生氣——害她擔驚受怕,還為他哭了一場,竟然都是因為他在外面惹是生非。

  看這樣子……還輸了。

  太不值得了!

  綏綏真替自己後悔,也只好不情不願地爬下床,去將擱在熏籠上的晚飯重新燙熱。李重駿目送她離開,唇角微微揚著,似乎在笑,可又笑得有點悲哀。

  也許是這淒冷月光的緣故。

  實在沒必要告訴她。

  從他被傳入皇宮的那一刻,一切就脫離了他的掌控。到了這地步,不過是賭——

  賭皇帝是狠了心要徹底滅絕五姓;

  賭皇帝覺得他還算一把好用的刀。

  中原自古雅重門族,崔盧王蕭楊,五姓高門代代相傳,及至本朝,崔盧早已一騎絕塵絕冠世族,王蕭楊三氏,不過拱手而已。

  就連李家百年天子,亦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皇帝早有了宋太祖滅南唐之意,削了一個王氏還不夠,蕭氏又見機起意,那就再給蕭氏背上一道謀逆的罪名。蕭氏祖籍江南一帶,楊二郎被發配南方,亦是計策中的一環——

  等長安坐實了蕭氏的罪名,便可急令楊二在江南抄家滅族,比待王氏狠辣十倍,以此徹底震懾世族,孤立崔盧。

  王蕭既滅,都算在他頭上,皇帝依然穩穩噹噹做著他的慈父仁君,為了從長計議,安撫其餘的世族,會殺了他再用新人也說不定。

  反正兒子麼,要多少,有多少。

  李重駿知道自己不過是一把刀。

  而刀柄始終握在皇帝手裡。

  除非。

  綏綏捧著食盒回來,遠遠就看見凝神的李重駿。

  他沒有表情,可是眉目威悍,緊抿的唇弓冷峻,像只野狼,在無邊的曠野里下了個什麼了不得的決心。

  她有點兒被嚇住了,然而李重駿馬上也看到了她,又恢復了那虛弱又散漫的笑意。

  綏綏送來了粥飯,他只吃了兩口,胃口不好,顯然病還沒有好全。

  果然,晚上的時候他又發起燒來了。

  那會兒綏綏早已經在小榻上睡熟了,忽然覺得身後熱熱的,原來是李重駿從身後抱住了她。

  「……噯?殿下什麼時候來的?」她反應了一會兒,驚訝道,「怎麼這麼燙!」

  綏綏急於爬起來查看,李重駿卻仍牢牢抱著她,像是費了很大力氣。他似乎不想管自己的病症,只想同她說話,輕聲說,

  「小時候我捉住過一隻羚羊,很大。我喜歡它,抱著它不撒手,滾在地上滿身是傷也不撒手,可是它不怎麼喜歡我,奮力掙脫,跑走了。」

  李重駿很少講起他的過去,綏綏愣了一愣,方才好奇道:「咦?皇宮裡也養羚羊?和戈壁灘上的羚羊是一樣嗎?」

  「就是西域進貢來的。」他說,「在上林苑。」

  綏綏輕輕「哦」了一聲,輕易地想起了故鄉,想起了小時候,和同村的男孩兒們一起騎馬去放羊,在水草豐美的涼州的夏天,她第一次見到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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