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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疏月。”

  “啊?”

  “朕覺得你太瘦了。”

  她聽著笑了笑,取了東西含笑走回來,應他道“那也無法了,吃得也不算少。容我再養養,看能不能好些。來,您抬個手。”

  皇帝低頭朝她手上看去,見她拿來的正是將才放在小案上那幾根彩繩。

  “什麼東西,這麼花里胡哨的。”

  花里胡哨……

  王疏月樂彎了眼,這個評價從皇帝口中說出來還真有些讓她意外。

  “這是我們漢人南方端陽的習俗,端陽節,都要戴五彩繩,掛香囊。我前幾日不大好,香囊沒及給您做成,這根五彩繩是昨兒我編給您的,您繫著,辟邪正神的。”

  這是王疏月親手編給他的。

  皇帝看著那彩繩,心裡暗樂,嘴上卻還是那些大不體貼的話。

  “朕不信這怪力亂神的一套,又紅又綠的,難看,不戴。”

  王疏月險些脫口而出:“您不就喜歡又紅又綠的嗎……”

  “算了。您不肯戴,那就只能給大阿哥了。”

  她略暗了暗眼神,又道:“走吧,我送您出去。”

  她話還沒說完,卻見皇帝的手已經僵硬地伸在她的眼前了,甚至把袖口都免了半截在起來,露著骨節分明的手腕。

  王疏月看了看難半截手腕,又抬頭看向皇帝。

  “您不是說花里胡哨不戴……”

  “王疏月!”

  “好好。”

  她眼見著皇帝又要梗脖子,終沒有再去頂他。

  上前細緻地將彩繩繫到了皇帝的手腕上,一面柔聲道:“我知道您是個百無禁忌的人,但我也就這一點子糊塗心。”

  她說著,握住皇帝的手腕,續道:“望魑魅魍魎皆不近身,您能一路順遂。”

  皇帝望著她那低垂的眼目,和纖白的手指。

  “你覺得朕望你如何。”

  “如何啊。”

  “四個字。”

  “嗯。”

  “長命……百歲”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覺得自己有些膩歪,但他還是實實在在地說了出來,畢竟這是他的心裡話。不過,這話背後其實還有更深情的意義。

  他好像是想告訴她,只有她活著,他才真正地活著。如果她不在了,他也就成了史冊上一個沒有血肉,沒有恩仇的符號而已……

  但這話太複雜,他絞盡腦汁,還是沒有想好,要怎麼把這混沌地深情說清楚。

  外面,葉影席地。

  送走了皇帝的翊坤宮,人息盡皆鬆快。

  大阿哥牽著王疏月的手,歡快地道:“和娘娘,我看到皇阿瑪的五彩繩了,皇阿瑪可喜歡了,兒臣也要。”

  王疏月笑道:“你怎麼知道你皇阿瑪喜歡呀,他嫌花里胡哨的。”

  “沒有,皇阿瑪騙您的,我看皇阿瑪走的時候,一直在看手腕上的五彩繩,還差點被門檻絆著呢。”

  這也是很有畫面了。

  梁安在旁笑笑道:“就是說嘛,主兒昨兒挑的那顏色,慣是萬歲爺愛的,萬歲爺就是口上不承認,心裡哪能不喜歡。”

  王疏月摸了摸大阿哥的頭。

  “當著皇阿瑪的面,可不能放肆地說你看著的啊。”

  大阿哥促狹一笑:“您放心,皇阿瑪如今啊,不會吼兒臣了。”

  正說著,金翹打起竹帘子進來道:“主兒,內務府的人,引兩位王大人過來了。雖萬歲爺留了話,免了好些規矩,但正禮還是要受的,不然就亂了大規矩,主兒,奴才伺候您梳洗穿戴吧。”

  王疏月知道父親那個人的性子,雖蒙恩得已相見,即便皇帝不在,他也必要將禮數盡全方肯心安,便順了金翹的話,梳洗後,帶著大阿哥在明間受二人的禮。

  這邊,內務府的掌事太監親自引了二人過來。在明間外唱跪,引二人行過叩拜的大禮,方進來對王疏月回話道:“貴主兒,萬歲爺給奴才們留了話,酉時前送兩位大人出宮。萬歲爺有政事要議,不能相陪,讓貴主兒與兩位大人大可隨性些。”

  王疏月頷首應道:“好,有勞公公。”

  “奴才不敢當,奴才們告退了。”

  內務府的人退走,梁安等人才趕忙上去攙扶,王授文有些顫巍巍地站起身。抬頭向王疏月望去,自從當年皇帝帶著她微服至府上,業已過了好幾年。對於他而言,這個女兒就像隨著吳靈去了一般,只活在旁人的口舌之中。

  前些日子,吳宣曾來府上找過他。

  說及自家的這位娘娘,吳宣沒忍住,終究還是將她生產後,身子受損的事告訴了他,王定清尚未娶妻,不慎明白,但王授文卻知道吳靈在這個症候上受的苦,如今知女兒也是如此,又身在這要命的深宮之中,聯想起皇帝生母當年的秘辛,他心裡又是擔憂,又是心疼,卻又礙於規矩禮數,不能陳情,只得躬身,拿捏著言辭道:“娘娘……玉體可安好。”

  第127章 謝春池(三)

  王疏月牽著大阿哥的手走到王授文面前,半屈了膝,方得已平視自己這位躬著身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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