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皇帝認真想了想,似乎還真有儒人遇道者,一個在夢裡扶搖九萬里,一個在人間考功名,明明是說不到一起,還硬要過一輩子的荒誕感。皇帝這樣想著,又想起了自己和王疏月。快五年了……他是越過越離不開她,但該懟的時候,彼此倒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想著皇帝不由笑了,哂道:“朕懂了,王授文有什麼口舌之能,朕知道,他啊,定說不過你母親。”

  吳宣在旁應道:“王大人的確待娘娘的母親好,知道她身子不好,受不得惱,後頭那幾年啊,她說什麼,王大人都只是聽著,連重話都沒了。奴才時常去瞧她,她心裡也是難受……此生難得遇到一個好丈夫,偏她又福氣薄了些……”

  皇帝想起王授文曾含糊地說起過吳氏的病。

  側頭又見王疏越低著眼坐在自己身旁,手指上攪纏著一方帕子。

  生產之後,她並沒有像婉貴人和皇后那樣體態豐腴,很快地瘦了下來。皮膚卻比之前還要顯得白,甚至帶著一絲脆弱的病色。

  皇帝私底下問過周明,周明只說她體質弱,懷孕生產對她的身子都有損壞,有那麼一段時間不易侍寢。

  有那麼一段時間是多長?

  皇帝原本想斥責周明含糊,可想著王疏月生產後的一些舉動。他又莫名地把氣性壓了下去。

  皇帝覺得王疏月好像也在刻意迴避這件事。

  從前,無論多晚,只要皇帝傳了話過來,她都坐在燈下挑針等他,哪怕實在困了,也都是伏在繡案上打盹兒。

  近來她卻習慣性的早睡。再有,從前她了解皇帝那逼她裸睡的怪癖,雖然嘴上時常不依,但人到是很自覺。如今,到時常留那麼一身衫子。

  愛一個人,總有那麼些敏感,哪怕皇帝並沒有那麼多精神仔細地去揣測她王疏月,但因為那該死的喜歡,他是有知覺的。

  王疏月順著吳宣的話,正在出神。

  忽然絞纏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這一握惹得她整個人一顫,抬頭卻對上了皇帝的目光。

  “將才說朕坐得像根火棍的時候,不是很自如嗎?這會兒怎麼了。”

  “將才……是我不懂事。主子,您過會兒子,回養心殿嗎?”

  她言語之間,又是某種意義上的迴避。

  皇帝卻沒有鬆開手,看著她平聲道:“不回。你把駐雲堂騰出來,朕看摺子。”

  第119章 桂枝香(三)

  皇帝看起摺子來,就沒了時辰。

  王疏月照看著四阿哥和大阿哥睡下,方從偏殿出來。

  再走進西暖閣時,何慶正立在書桌旁添茶,見王疏月走來,便放下茶壺要退出去。

  誰知還沒來及轉身,又聽書案後的人道:“你留著,讓她去安置。”

  說著,又從折本後抬起頭,手一矮,對她輕聲道:“乏了吧。”

  王疏月立在軟煙羅質的垂帳前,沒有再往駐雲堂里走。

  “嗯。咱們四阿哥太鬧了。”

  皇帝端過茶盞喝了一口,放了盞隨手壓了茶蓋,“去睡吧,朕手上還有幾本。”

  “好……”

  王疏月雖這麼應著,心裡卻有些擔憂。

  敬事房的人早巴巴地在外面等著了,而皇帝也脫了外袍換了一件褐色的燕居衫子,這也就是要歇在翊坤宮的意思。

  她一時有些無措。走了幾步,又退回來。

  “主子……”

  “嗯。”

  “您今兒在我這兒安置嗎?”

  “嗯。”

  皇帝合上手中的摺子,從新取了一本翻開,了無情緒道:“不用伺候朕。”

  他都這樣說了,王疏月能說什麼呢。

  只好怔怔地走回暖閣中,金翹進來伺候洗漱。那一夜起了陣不小的風,哪怕是合上了所有的門窗,仍就穩不住室內的影子,晃得王疏月有些恍惚。金翹半跪在地上,拿玫瑰花汁子水替王疏月泡手,見她看著駐雲堂里的人出神,忍不住道:“主兒,您今兒……能侍寢嗎?”

  王疏月的手在水中一顫。金翹垂眼,也不敢看王疏月,續道:“在這樣下去,中宮過問起來,您又是大罪,您不該這樣縱著害您的人,讓萬歲爺和您離心離德啊。”

  離心離德。

  這四個字啊,可真是刺心啊。她雖然也懂,陰陽之樂是男女本能,都說酣暢淋漓的房中事會烘暖男女之愛,那若不能酣暢淋漓呢,當真會離心離德嗎?王疏月想著,忍不住又朝駐雲堂看去。

  燈下的人仍然認真嚴肅地對付著他政務。

  窗外搖晃的一叢竹影正落在他臉上,他嚴肅不笑的時候,一直有些陰翳。但又有一種內化於心的冷靜和自持。

  誠然,相對女人而言,男人的人生還是要豐富很多,當他們不想圄於男歡女愛之中時,他們還能把自己放到更複雜更廣袤的天地里。尤其是皇帝這樣權勢潑天的男人,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讓男女之事酣暢極致到讓女人為他疼,為他作踐的地步。然後,從容地從她們的卑微之中脫身,穿上華服,自如得投身那一片只有男人能涉足的廣大天地之中。

  但王疏月回憶了一番和皇帝的雲雨之事。皇帝卻從來沒要求過她什麼。他唯一喜歡做的,就是摁壓住她的四肢,無聲地告訴她,不要想那麼多,打開身體和內心,直面恐懼,欲望,羞恥這些複雜的情緒,然後,把自己全然地交給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