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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如霞很敏感。
她替黎今穎把被子搭好, 還指了指周圍堆積的醫療器材, 看得出來這間屋是他們醫療隊的臨時倉儲中心。
王如霞:「你別亂動啊,我專門把你挪到沒人的床位來, 就是怕你身上還有別的病菌!老大很好,術後體徵一切正常,他那幾個兄弟一直輪班守著他,放心吧。」
噼里啪啦說完一通。
黎今穎這下聽懂了。
搞半天不是心疼她,而是擔心她身上的細菌傳染到剛剛開過刀的少年人身上。
黎今穎又想開口問問聶浚北的事情,音節還沒從喉嚨里鑽出來,就被王如霞掐斷。
「等著,我給你開點藥,再找個能治得住你的人來,再說一遍沒有醫囑不准亂跑。」
黎今穎:……
醫療隊的臨時倉儲點是村委幹部的客廳,離駐紮點只有五十米不到的距離。
王如霞走出門,開口就朝著遠處正在幫村民們抬樹根的男人喊:「聶營,穎穎醒了!」
颱風結束後,村里不少樹都連根拔起,還有幾棵上百年的老樹被攔腰斬斷,路面還殘留著些許積水,水流盡後露出盤積在四處的淤泥,加上散落在四處的鋼材、石材,村里堪稱一片狼藉。
不過,並不代表一切都是糟糕的。
陰雲密布的天空終於放晴,堤壩成功搶修,挺過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村民們劫後餘生,手上雖然忙活得恨不得把自己拆成四塊來用,臉上卻終於能露出一絲鬆懈。
聶浚北和幾位少年一同將攔在路中央的樹幹搬走,他直起身,兩步並做一步,快步沖向房間。
他身後,那群少年人開始悄悄討論。
——醫生姐姐醒了,她強撐著給我們大哥做的手術,大哥差點就沒命了,我們得報答她!
——肯定啊,我聽那個寡瘦的醫生說,幸虧漂亮姐姐在基地,不然他們都救不了。
——我聽老伍說,當時醫生姐姐走出門就一臉難受樣,都是給他說完大哥手術的情況才暈的。
——那更得好好報答,大哥現在人還是迷糊的,他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我們得幫他操辦。
少年們嘰嘰喳喳,手上的活絲毫沒鬆懈。
好在,他們終於得出統一結論。
臨時病房內。
王如霞把藥遞給黎今穎,還順給她一瓶礦泉水,然後回頭朝著剛進門的聶浚北囑咐道:「監督她吃完藥,半小時後,我來檢查了體徵才能出院。」
放完話,王如霞替他們關上了門。
黎今穎看著聶浚北朝她走近。
明明兩人一直在同一地,卻要等到搶險任務已經進行到末尾打掃時,才得以尋出時間見上一面。
「藥吃了嗎?」
聶浚北坐到她的床側,攤開她搭在床邊的手,檢查她的手心:「不舒服為什麼要硬……」
話音未落。
黎今穎主動攀上他的脖頸,靠在他的肩頭。
她不斷縮緊臂膀的力氣,幾乎把整個人黏在他髒兮兮的訓練服上,聲音哽咽:「我還以為你被水沖走了。」
「……我不是好好的嗎?」,聶浚北感受到她一副要膠粘的意圖,他喉頭一滾,即便不舍,也強忍著想要把她拉開,「衣服髒,在外面沾得全是泥。」
「那你把衣服脫了。」
黎今穎現在完全不想講道理,明是非。
聶浚北:……
他雖然很想,但也不能這麼鬧。
聶浚北試圖給她打理智牌:「你生著病一會兒又沾上細菌什麼的,你別……」
黎今穎抱著他不撒手:「我是醫生你是醫生?」
聶浚北:……
行,就是要撒嬌哄哄嘛。
聶浚北放棄了掙扎,猶豫半晌後,用乾淨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今穎趴在他的肩頭,發燒時,人的意識總是要遲緩一些,她說了許多平常絕對不會開口的話。
她絮絮叨叨地講。
聶浚北就不疾不徐地答。
「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在做手術,不能問也不敢問,是你受傷了?還是誰受傷了?」
聶浚北想起當時的狀況,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轉告:「往上裝沙袋的時候遇到了意外,我運氣好,衝出去不到百米就有棵樹。」
黎今穎默了半晌,緊追不捨:「受傷了嗎?別想瞞住我,等回去我就把你帶到急診室扒完看。」
聶浚北聽見這句又像威脅又像調情的話,哭笑不得:「那我現在應該做一隻嘴硬的鴨子,以退為進,給黎醫生一個把我扒光的機會?」
「你還笑!老實交代!」
聶浚北知道瞞不過她,只能老實交代:「腰上劃了道口子,其他都是小傷,養養就好了。」
黎今穎心領神會。
聶浚北嘴裡的傷情需要二次翻譯:
一道口子=差點出人命,肯定會留疤
其他小傷=不會出人命,但有可能留疤
黎今穎趴在他的肩頭,猶豫許久,顫巍巍說出那句一直壓在她心口的話:「有時候,我特別害怕你回來時,我拿到手的,是一面旗幟和黑白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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