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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反應很快:「你馬上幫她安排車,再給附屬醫院急診的主任打個電話,手臂受傷不是小事,會關係到她的整個服役生涯,萬一傷到神經就壞了。」
秘書員點頭,冷靜道:「明白,馬上去。」
中年男人回過頭想要和聶浚北寒暄幾句時,才發現人早已不見蹤跡。
他自認算是敏銳的人,左看右看,也實在想不起來聶浚北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中年男人陷入疑惑:難道真的是他老了?
*
聶浚北聽見秘書員的通報後,就已經以最快速度衝出會議室。
在聽見消息的那一刻,涼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竄上他的四肢,耳邊隨即傳來一陣嗡鳴。
——受傷的人是她嗎?
——整個大隊也只有兩個手掌數得過來的女學員,他不敢賭其中的概率。
等他趕到醫務室時,聶浚北看見他與她重逢的病房外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學員。
他喉嚨有些發緊,小心翼翼走向人群中央,伴隨腳步,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同志,麻煩讓一讓。」
他的聲音隱約有些發抖,撥開人群的手指此時亦透著四月暖春時不該有的涼意。
從人群外側走到走廊盡頭的路程並不長,聶浚北神經一直繃得很緊。
待他走近後,他第一眼就看見了正坐在床位邊安慰病人的黎今穎。
——不是她。
回過神後,聶浚北心有餘悸。
那根崩在大腦內的弦終於斷開,若不是他指尖抓住門框,恐怕差點快要站不住。
另一邊,黎今穎沒有注意到聶浚北的到場。
她正握著蔣珂的另一手,一邊為旁邊清創的護士描述當時的傷情,一邊輕輕替她按摩肌肉。
黎今穎:「子彈在沙包上炸成碎片,彈了一部分到蔣同志的手臂上,目測從火藥點到創口大概只有五十厘米不到。」
護士舒了口氣:「幸好子彈提前炸開,只是碎片顆粒穿進皮膚,不然這麼近的話,同志你這隻手恐怕機能都要受影響。」
教導員站在病床另一側,關切地問:「她這個情況還是要送附屬醫院嗎?」
護士點頭:「嗯,我只能先幫她把表面的鉛碎片和火藥殘留先清理了,小臂皮膚內側有一個出血點,我現在能止住,但是不確定拔出來碎片後會不會突然加重出血,最好還是送附屬醫院。」
蔣珂沒有時間打麻藥,她此時正慘白著一張臉,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細汗。
她轉頭看見黎今穎和她身後的兩位室友,還露出一個樂觀的笑容:「沒事啊,取出來就好了,你們別這個表情,要嚇死我啊?」
王如霞抹去眼角的淚水:「你還笑得出來啊?我心臟都要被你嚇停了。」
蔣珂還有力氣和她鬥嘴:「不然我哭啊?我從小就不哭的。」
黎今穎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她知道現在打麻藥會耽誤她的清創時間,也會影響一會兒的轉院環節,只能安慰道:「要是忍不住痛,你就撓我。」
蔣珂搖頭,還在嘴硬:「不可能,你少操心了,不會給你這個逞英雄的機會的。」
黎今穎拿她沒辦法:「你才是最勇敢的小英雄,別逞強了,好好聽醫囑,不和你閒聊了。」
室內陷入短暫的寧靜。
聶浚北沒有上前打擾。
他沿著走廊邊緣走出醫務室,直至呼吸到新鮮空氣,他胸口那股悶悶的惴惴不安之感才終於漸漸消逝。
室外,湯糰長獨自站在門口抽菸。
他見了聶浚北,背過身將菸頭熄滅,等到他再次轉過來時,欲言又止片刻,才滄桑著嗓音問:「那姑娘怎麼樣?」
聶浚北走到他身邊,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隨後替他拍了拍軍裝外套上的飛絮。
「血已經止住了,是子彈碎片扎到手臂里,馬上就送附屬醫院,應該沒有大礙。」
湯糰長舒了一口氣,他低著頭,看見自己那雙從衣櫃裡重新拿出來的戰術皮靴,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遠處,秘書員帶著兩位男學員正在往醫務室趕來,他們背後的小路上停著一輛部隊新式綠卡。
湯糰長看著那輛嶄新的綠卡,打量了許久,聯想到從前自己年輕時,從嶗山逃命下來還得蹭村屯鄉親的驢拉板車,心裡感慨萬千。
他忽然打破沉默,像是詢問的語氣,卻又透露著幾分唏噓的自我肯定:「浚北啊,你說,我那套是不是真的落伍了?都說現在是新時代了,我這樣的老頭有些跟不上腳步了啊。」
聶浚北搖頭,輕聲安慰道:「只是意外而已,別往心裡去。」
湯糰長不再答,用手撓了撓禿髮的頭頂,臉上的老褶皺成一團,沉默地站在門口等待。
一分鐘後,秘書員終於帶著人趕到。
他看見杵在門口的聶浚北時,臉上划過一絲詫異,像是沒想到人會在這裡。
他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沒有耗費時間與聶浚北寒暄,收回目光後向身後人吩咐道:「走吧,進去先把那位女學員送上車,醫院那邊已經聯繫好急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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