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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雅梅走在最後面,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卡車,心中已經明白——這是曾家給她的教訓。
陳玉茹還在硬氣,朝著鄉親們喊:「你們以為小轎車是隨隨便便就能開的呀?都說了要看路況,咱們村外面那條路,走不了的~」
鄉親們笑成一團。
當然,不是和氣生財的笑,而是在笑她。
陳玉茹見沒用,回頭就朝著女兒瞪了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瞧瞧你的厲害婆家,下馬威都下到家門口了,臉都丟盡了!
肖成磊急著和妹夫碰頭,還惦記著讓親家給他安排一官半職呢,小跑兩步來到貨車前面。
他伸脖子一看,駕駛座上坐著一個大叔。
副駕駛上,沒有人。
——人呢?
肖成磊又跑到後面的敞篷,全是麻袋,別說是活人了,連屍體的位置都沒有。
鄉親們也發現了,新郎官沒來啊!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笑聲疊加在一起,都快把肖家老宅的屋頂給掀翻了。
——新郎沒來算幾個道理?
——你家閨女嫁出去的時候,新郎官骨折了一條腿,也跑來接親了不是嗎?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肖家姑娘能幹又漂亮,怎麼找了個這樣的女婿?
——還指不定誰欺負誰呢,我看啊,就是她在強求!切,自作自受。
肖雅梅站在自家門口。
她低下腦袋,就能看到自己左胸位置別著的一朵紅色小花,那是新娘出嫁時討吉祥的寓意。
她伸手摸了摸花,又把手順著往下探,放在了小腹上,最終抿出一個苦笑。
吉時已過,太陽指到正上方。
陽光打在她臉上,能把一切都照亮。
肖雅梅吸了口氣,戴上微笑的面具。
——這麼多人在,我不能哭。
貨車司機下了車,「啪——」的一聲關上車門,下來點了支煙,也不顧肖雅梅懷著孕。
他吸了口,仰頭問:「走嗎?」
肖雅梅假笑,指了指旁邊:「借一步?」
貨車司機覺得她多此一舉,但他是拿錢辦事兒的人,也只能照做。
兩人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兩步。
這裡抬頭有屋檐,陽光照不進來,秋季陰氣重,竟讓人有些隱隱發涼。
肖雅梅先一步問:「他人呢?」
貨車司機啄了一口煙,朝旁邊吐:「沒來啊。」
肖雅梅追問:「什麼意思?」
貨車司機扔掉菸頭,踩了兩腳。
他一臉不耐煩:「吳清月是你婆婆吧,她雇我來的,吩咐的時候曾鴻望也在旁邊,也是他的意思。」
肖雅梅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貨車司機轉頭,用手指了指停靠在一旁的貨車,語氣輕蔑:「他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坐後面麻袋裡,要麼,留在這裡,反正曾鴻望馬上就去省城讀書了,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躍龍門,看你。」
說完,他就要回車裡等。
肖雅梅叫住他,急了:「等一下,我懷著孕呢?怎麼坐後面?他瘋了?」
貨車司機聳聳肩:「他原話就是這麼說的」,他指了指後面麻袋,「我開車技術你放心,你看,有一個橫倒過去的嗎?就看你敢不敢咯。」
他哼著口哨小曲,搓搓手上了車。
肖雅梅杵在原地。
忽然刮來一陣刺冷的陰風,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還下意識地護住肚子。
遠處,陳玉茹還插著腰和看熱鬧的人爭論,她聲音尖銳,吵得人耳朵疼。
七嘴八舌的吵鬧聲與貨車不耐煩的「嘟嘟」喇叭聲交雜在一起,現場混亂又嘈雜。
屋檐下,在沒人看見的地方,肖雅梅臉上划過一行晶瑩的清淚。
——她後悔了,可她不能回頭。
貨車司機最後一次催促:「走不走?」
他的聲音夾雜著一股玩弄取笑的意味。
村民們也順著司機的目光看過去,臉上大多掛著看笑話的神情。
陰影內走出一人。
肖雅梅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貨車背後的扶手,一個踏步上了敞篷,擠在一堆麻袋裡。
她臉上掛著笑意,一手扶著車壁掌控平衡,一手護住肚子保護自己不往後栽倒。
敞篷的苫布下。
她笑得極其熱烈,連嘴唇都快要黏在牙床上:「我坐好了,咱們走吧!」
第57章 丁巳蛇年(二合一)
得益於其與生俱來的消逝屬性, 秋天總是要比另外三個季節更快一些。
蟬鳴聲弱了,清晨露氣一日比一日重,家屬院門口的落葉越積越深。回頭一望, 門前的樟樹葉已經黃透了。
時間來到金秋十月。
龍崗位置靠北,氣候涼得快,黎今穎下班後推著自行車回來, 熟練地將車軸與家屬院車庫的鐵桿鎖在一起。她把包從車籃取出,攏了攏外套。
「有點冷了,是吧?」, 排在後面等待鎖車的陳醫生朝她寒暄, 「多穿一點, 女人不能著涼的。」
黎今穎笑著道了聲謝, 把婦科醫生的話咽進腦子里,牢牢記住。
她走向樓道,靠在右側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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