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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正是。」曾氏鎮定答道,乃至於她的語氣還十分肯定,「當年,正是民婦負責為杜秋娘接生,自然十分清楚,當初杜氏生下的確實是個女孩,但那孩子,也確確實實生來狀況就不大好,彼時能不能活下來撐過去幾月,都是兩說。」
「那之後呢?」忠獻王容鋮老早就得了陛下派來的人暗示,立志要好生當好這個捧哏的,於是他迫不及待地問了——不僅是他自己好奇,同時也問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
曾氏面色平淡:「後來,杜氏將那孩子放進水盆,投進鄴水裡去了。」
她這句話一出,滿朝皆靜。
連之前丁點的眼神交流都震得沒了。
陳家養女絕色無雙,因而這個昔日一文不名的漁家女,一朝見於天子,從此一步登天,甚至椒房獨寵。
且拜方蘊蘭暗中推波助瀾所賜,如今天底下無人不知,陳淼乃是她那個沒甚血緣的養父從鄴水裡白撿來的!
而在眼下,聯想杜秋娘如今的身份和當時的處境,說她當初是想著把拖油瓶的女兒溺死……竟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左僕射葉鳴蕃立即將視線投向了皇帝——貴妃的身份,說到底是陛下一手扶上去的,他向整個朝堂、整個天下昭示了他對陳氏的愛寵和看重,陳氏的父親陳全更是在所有人有意無意的縱容和扶持下,成了遠近聞名樂善好施的承恩公,如此,相輔相成地成就了貴妃平易近人的好名聲。
他一直以為,陛下偏向了哪邊,沒有比這更明顯的了——在此之前,鬧得沸沸揚揚、意在送女選妃的誠意伯府,其臉面名聲,陛下還不是說踏就踏?
顧應和眉心則陡的一跳。
他再是想讓勛貴家的孩子入宮且進得高位——比如楊國公家的孫女楊清涵剛剛又被人提起,沒錯,對此他也是默許的——也絕對想不到陛下安排的人,竟會如此乾淨利落地遞刀。
話又說回來,按最差的預想,貴妃的身份一旦落實,今日之後傳出去,皇家的威望何在?最次,先前的秀女人選名聲又該何在?
顧應和緩過神來,急促地喘了一口氣:不對吧?
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陛下不應該……
還未等更大的猜想與沸騰溢出來,緊跟著,曾氏竟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那時候,那孩子已經死了。」
「死了?!」
顧應和和葉鳴蕃還沒作出什麼反應,忠獻王就第一個站出來:「真的死了?」
曾氏肯定道:「是的,死了。」
「那女孩雖看著奄奄一息,但她好歹是杜氏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才掙著生下來的一條命。發現她沒了氣息之後,民婦與杜氏花錢請了當地的大夫——有關這件事,民婦也告訴了謝大人,謝大人查證後說,那老大夫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接著,葉鳴蕃先開了口,他雙眼迸光,沉聲反問:「那豈不是死無對證?」
曾氏坦然答道:「那民婦也沒有辦法。諸位大人,還有陛下——大可找來杜秋娘與我對質。只是,我後來聽說她已經嫁了人,實在不好令她將這種事再翻出來,省得毀了她往後在夫家里的平靜日子。實際上,今日我眾目睽睽下將與她的這些往事說出來,已經打攪了。」
曾氏的態度,雖遠說不上鎮定自如,但也與剛上殿時的謹小慎微大相逕庭。
她大義凜然道:「那女孩確實很小便夭折了——那時候,我與她母親的日子,也過得捉襟見肘。因而等了一兩天,便將她裝進水盆。」
「唉。」曾氏猶豫了一下,繼而又嘆出一口氣,就連聲音也低下去,「是秋娘提的——她當初想的,無非是圖一個潔來潔去的意思。」
……她一個歌伎。
眾臣一時默然。
而默然過後,其中疑點又明明白白著太多。
「這……」
不需要顧應和說話,葉鳴蕃就先開口了。
「諸位公卿——」
容凜淡淡道,以一己之力壓下了所有人的好奇、狐疑、質問和不甘:「你們其中,可能會有人好奇。畢竟,近日以來,有關貴妃身世一說,在京城之內傳得沸沸揚揚。此固乃天子家事,但是,孤為何不私召輔臣宗親,在宗廟定奪,以免——」
「事有萬一,從今往後內情披露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容凜微微笑道:「貴妃說,她有一問,願親身上殿,以求其解。」
「傳——」
他眼神掃過殿下人臉上不一神色,不著痕跡地頓了頓:「宣貴妃陳氏上殿。」
*
早有預備的貴妃並未盛裝出席。
她穿著素色衣裙,淡藍為底,青色作表,打扮得並不十分華麗。
只是當她將手從臉上緩緩退下,露出光潔的額頭,如畫的眉毛,接著,那天下驚動的美貌盡皆展露人前——
尤其是當那雙石破天驚般的眼睛緩緩張開,羽睫翕動,瞬間仿佛含著四年老,群歷史超多小,說群八扒弎鈴七七武三陸看跟多滋源盈盈的淚光,流光溢彩,令日月變色,日月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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