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要是真的有賊,此時也早該在主僕倆磨磨蹭蹭的功夫里聞聲追來了。
要是她自己,就趕緊先往能藏的地方跑,大不了兩人一起蹲水裡。就算壞人真這麼厲害,起碼也要提前多撿些沙土石塊,一些尖利的樹枝預備偷襲也是好的。
陳全這會兒則更怕了,他小聲快速道:「爹的乖囡,那可是伯府啊!我跟你講,這事咱可不能管,這大貴人的事,那可是萬萬不能沾上的!」
陳淼心有戚戚焉,聽話地不住點頭。
再抬眼,她卻又蹙眉道:「糟了,阿爹——他們好像看見我之前在蘆葦群里曬的衣服了。」
第3章
陳淼和阿爹一道,被急於報恩的誠意伯大小姐和其隨後趕來的家人,硬是連拖帶拽給「請」進了伯府。
除了小時候,被阿爹裝進背簍里背著進過京城,隨著年紀越長,陳淼就很少再被阿爹放出去過了。
而宣陽坊,這可是京都達官顯貴們居住的地方——髒著臉進門的時候,陳淼初始也沒忍住上下四顧。
這期間,她也沒錯過偶有下人眼中瞟來的淡淡鄙夷,和臨分別時阿爹擔憂凝重的一瞥。
直到進了屋,待幾個侍女聽伯府嫡小姐的吩咐,恭恭敬敬地伺候陳淼梳洗完畢——
周圍陡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此時的陳淼,其實心裡已經很不開心了。
她噘起嘴巴,有點擔心自己會被阿爹罵——阿爹反覆告訴她不要在人前露出真容,但是吧,這些人似乎也沒給過她拒絕的選擇啊,甚至都沒幾個人和她說話。
她在心裡暗暗給自己鼓氣,歪著頭,朝侍女們露出一個表示友好的燦爛的笑。
而從震驚中回過神後,侍女們紛紛將頭埋得更深。
這下,陳淼連個眼神交流的對象都沒了!
離她最近的一位侍女估計是這群人的頭兒,指著身後幾套和陳淼身量差不多的衣裳,細聲道:「回姑娘,府里這一時半會兒,也尋不著能趁您身份的衣裳,而我們大小姐更是不願怠慢。您瞧,這些都是府里給大小姐新做的,南邊來的上好錦緞,剛下水,新的,多鮮亮。」
陳淼眼神當時就亮了:她不過才十六歲,當然也喜歡漂亮衣裳!
但她不喜歡被人安排的感覺。
可是平日裡在家裡阿爹待她如何容忍,陳淼也沒傻到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能同阿爹一般慣著她。
於是陳淼乖乖地照做了。
侍女柔柔揭起她背後被壓住的長髮,輕聲細語道:「奴婢名叫秀琪,您要是有什麼吩咐,只管和奴婢說便是。大小姐說了,在這個院子裡,您的話就是她的話。」
秀琪在潤物細無聲地表示自家對當事人的重視,而陳淼,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感覺。
她生活簡單,交際又單純得跟白紙一樣,自然聽不出對方的弦外之音。
她眼神好奇地看著幾個人為自己穿戴的步驟動作。
這所謂的錦緞果然不一般,入手絲滑,還十分輕盈,繡著金絲暗紋的流光緞面一直垂到了陳淼腳面。
陳爹的賣魚生意做的順暢,豐收過後,也不吝於給唯一的女兒「大手筆」買回些布稠。但普通人家裡,也從沒奢侈到將衣擺做得這麼長。
陳淼試探著踏出幾步,總覺得自己不太習慣。
她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這一嘆氣,周圍的空氣仿佛都滯了一瞬。
陳淼小心地抬頭。
對上她的眼神,秀琪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卻又將眼神垂下,語氣越發溫柔:「姑娘可是要插上這簪子?」
她說的是剛才陳淼眼神無意識飄過的一顆金簪,芙蓉花的樣式,特別富貴,也特別顯眼。
陳淼反應過來,忙不迭搖頭:這怎麼行?無功不受祿!雖說她也習慣了阿爹對自己生不起來氣,但那是她阿爹,這會兒平白無故的,她受不了這番接連的……是「好意」罷?
秀琪只一味夸道:「也是,以姑娘的顏色,只有首飾襯您的,絕沒有您去襯首飾的。這根金簪雖好,但想來這兩根碧玉簪,更配您今天的衣裳。」
陳淼登時嚇得倒退一大步。
秀琪臉色不變,繼續溫聲解釋著:「姑娘雖不喜歡,但好歹戴上一支吧,不然您這光禿禿的垂髻,回頭叫大小姐看見,肯定要責怪我們下人不盡心,那就是我等的大罪過了。」
聽她這番道理,不讓她們伺候,反顯得陳淼是罪大惡極了。
那你們還問我幹什麼呢?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陳淼苦巴著一張小臉,在梳妝檯前坐下了。
不多時,被父女倆「救下」的方蘊蘭便匆匆趕來。
陳淼忙斂住神,問自家阿爹去哪兒了。
衣著華麗的貴族千金言辭懇切:「我將此事回稟給父親,阿父自是感激不盡。可巧有坐館的大夫正在給阿父請脈,便執意將恩人一起看了……」
陳淼花容失色:「阿爹怎麼了?」
腦海中的諸多想法還沒能轉悠過幾圈,一對上人,方蘊蘭就下意識先回話了:「自是無大恙的。只是……令尊多年勞損,須得靜心療養些時日才是。」
方蘊蘭忍不住在陳淼的臉上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眼神難掩灼熱:真不愧是……
「啊?」陳淼忍不住露出茫然,頗有種令人一見生憐的嬌怯,「那我——」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