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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杭氣得差點吐血:愈發覺得丁磧真他媽不是人,他其實沒把話說死,也沒說一定不幫忙,但臨下地窟前搞這麼一出,讓人覺得後路隨時會被堵死——誰敢斷然把寶押在他的良知道德上?他有嗎?

  宗杭嘶吼:“也許下頭還有人呢,太歲把這些人全弄死在土裡有什麼好處?這麼一大批活人送上門來,它還不如像96年那樣,再造幾個像姜駿那樣的傀儡爪牙呢。”

  吼出來時只是氣話,沒經大腦,但吼完了,後背上驀地涼颼颼的:對啊,太歲久居這種沒人的地方,活物都難得見一隻,忽然一大票人入它彀中,比起全埋在地層里變煤炭化石,它其實更傾向於加以利用吧?

  他覺得,地窟里一定還有人。

  丁磧的語氣涼涼的:“那你下唄,沒準我會拽你上來的。”

  宗杭拳頭緊握,掌心都出汗了。

  要說動流氓,得用流氓的思考方式。

  過了會,他繼續去扣吊具的掛鉤:“你會在這守著幫忙的。”

  丁磧失笑:“為什麼啊?我自己都還猶豫不決呢。”

  宗杭說:“因為有風險。”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撤了吊機,任憑我和其它人都困在下頭,但你沒法保證我們一定會死、一定出不來:萬一地窟還有別的出口呢,萬一有地道呢?三姓還沒死絕呢,姜太月她們還守著大本營,只要我們出來了,你覺得你的日子會好過嗎?”

  “二是幫忙,而且是拼命幫忙。一直以來你煩惱的,不過是易颯為了陳禿揪著你不放,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救了她,對她有恩,她還好意思找你報仇嗎?”

  宗杭有點心虛耳熱,覺得自己這麼說挺無恥的,但非常時刻,老天會懂他的,這只是為了穩住丁磧的言語策略而已。

  “還有丁盤嶺那些人,你救了他們,立了功,那還不是隨便你提要求?以後三姓不但不會隨意支使你,說不定還會供著你捧著你呢。自己選吧,慢慢思考……但麻煩先用吊機把我送下去。”

  丁磧盯著他看了會:“如果下頭真的還有人,說不定有受傷的,你要不要帶個急救包下去?”

  ***

  那根息壤如同蛟蛇鑽探般入水。

  易颯覷准來勢,猱身側擰著避開,水鬼在水裡,身法速度還都是占優勢的,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所有人了,只能有餘力的情況下拉就近的人一把——一定有人中招,因為巨大的出水聲里伴隨著悽厲的慘呼,還有一道鮮血灑下,渾了那一片水。

  渾濁?渾水?

  易颯心中一動,動作飛快地脫下衣裳,掄起了在水中飛轉,面前的水被大力一攪,立時模糊,她又拔出烏鬼匕首,順勢在另一隻手掌間一捋,鮮血立時湧出,濁了水面上一大塊。

  情勢危急,也用不著打水鬼招了,周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迅速效仿,一時間頭頂上方的水面綻開氤氳的彤霧,而一干人互相挽臂扶持著,儘量沉往水底。

  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只能再撐幾分鐘,血水很快就會散的,更重要的是,除了水鬼,其它人憋不住氣。

  彤霧中有光索隱現,是那根息壤再次下探,這次沒了準頭,只是在水中胡亂穿梭了一氣,沒傷到人。

  易颯心裡砰砰亂跳,緊盯著水面上看:更不對了,上頭的微光爍動,好像不止一根了,兩根、三根,到十來根、幾十根,在頭頂罩下無數的痕影,但沒立刻攻擊,像是刻意要給人增加心理壓力。

  而且,水好像又在流動了,水面在降,這是繼續放水嗎?

  有兩三個人已經閉不住氣了,為了能喘息一口氣,不管不顧地往水面上方浮去,下頭的人沒辦法,只能死死拽住,眼睜睜看著人在水裡掙扎、口鼻處不斷冒氣泡,不知道該鬆手還是不該鬆手:松不松都是個死了。

  很快,就不需要做這種兩難的抉擇了:水降過頭頂,降到半腰,又降至膝蓋處,每個人都狼狽不堪地站在水裡,有人半撐著膝蓋不斷咳嗽、吐水,有人徒勞地握著烏鬼匕首往半空作恫嚇似的削刺……

  半空中,那些扭曲著上下舞動的息壤真有幾十條之多,分布在太歲外殼的沿邊,端頭都尖利,像是隨時要進攻,易颯心裡一涼:這他媽打起來,等同於亂箭齊發,躲過了這根,躲不過那根,完蛋了。

  再往下看,那些腦袋被吸進息壤里的人,因為水位下降,身子不再飄起,而是虛虛垂在蠕動著的太歲下方,像綹綹下掛的鬍鬚。

  身側不遠處傳來易雲巧顫抖的聲音:“大家不要慌,再想想辦法,再想想!”

  身後,丁長盛笑起來,只是笑聲破碎,聽起來像哭:“怎麼想辦法啊,手裡根本沒傢伙啊。”

  是啊,沒傢伙,易颯一口氣忽然全泄了:明明知道該怎麼對付,卻苦於沒工具,這心情,像好獵手遇到了凶獸,手邊卻沒刀槍;又像下定決心拼了,卻只能拿肉身堵槍眼——糟糕透了。

  丁玉蝶大吼:“等它刺過來,我們能不能抱住它?騎到它身上?讓它甩不掉?”

  馬上有人反駁:“沒用的,它跟蛇一樣靈活,會回咬的。”

  丁盤嶺壓低聲音說了句:“如果我們往前呢?”

  易颯一下子反應過來:沒錯,往前!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能湊得離太歲很近,這些息壤投鼠忌器,就不敢悍然攻擊了,沒準能爭取到生機。

  眾人彼此交換了個眼色,也說不清是誰先動,發足向著太歲狂奔。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對方似乎揣摩出了他們的心意,高處的息壤真箇萬箭齊發般,向著下方猛扎亂刺。

  兩邊一團亂,這個時候誰活誰死真是全憑運氣了,易颯左衝右突,身子忽冷忽熱的,連人影都辨不清了,每聽到有慘叫聲一顆心就糾成一團。

  眼前忽然有個小蝴蝶花影一閃,伴隨著丁玉蝶的痛呼,易颯想也不想,飛身去撲抓,硬生生把丁玉蝶從半空中拽了下來——萬幸他沒傷到要害,只是小腿被刺穿,但即便這樣,他還是殺豬般尖叫,那音量,簡直比其它所有人加起來的還駭人。

  饒是狀況兇險,易颯還是忍不住冒出個念頭:丁玉蝶原來這麼能喊,不去唱男高音真是可惜了。

  她揪住丁玉蝶的衣領往前閃突,丁玉蝶被拖得腦袋從領口處縮了下去,活像個無頭男,聲音悶在衣服里,像是在罵她,又像是在罵街,也聽不清在吼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易颯忽然聽到宗杭的聲音:“你們都給我往兩邊滾!”

  易颯跟宗杭也算共同出生入死過好幾次,已經養成默契:兇險時但凡聽到對方的聲音,說撲就撲、說蹲就蹲,第一時間照做,然後才會去想為什麼。

  這一次也一樣,忽然聽到他的聲音,抓起丁玉蝶就向外滾翻:也是幸運,眾人往前狂奔時,位置都偏中間,息壤也集中往中心處攻擊,兩側反留出空擋來……

  易颯一個滾翻撲地,這才愣住:不對啊,怎麼會是宗杭呢,不是把他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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