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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他邁開大步子頭也不回往山上趕。

  紀寧臉上的表情淡了下去,隨即又挑了個笑,對身邊的人道:「我們也走吧,許是江大哥他二叔家有什麼急事找,好幾次聽他抱怨江二叔急沖沖的性子……」

  「管他幹什麼,有男人一塊跟著我不自在。」

  一人擠擠紀寧胳膊,「是啊,可別說我倆可礙著你事了。」

  江飲冬沒聽清後面的聲音,也不在意他們說了什麼。

  他往山里深處多走了一段路,免得和人再碰上,

  這回倒是清清楚楚瞧了那紀寧一眼,是他會喜歡的長相。細眉杏眼,五官小巧,皮膚白淨,和村里干農活的人相去甚遠。

  好看是好看,也僅此而已。況且今日細瞧,記憶里看見那張臉的歡喜全然不見。

  許是發冷的海水灌了腦袋,清醒了。

  江飲冬自不會再當一條流哈喇子的狗,非要咬紀寧那塊肉。

  這般想著,他眼前驀地閃過昨日黯淡海邊,那張瓷白面龐,昳麗精緻,仿佛點亮周遭天色。

  那場海邊大夢,不僅告知了人魚的所在之處,更是展示了江飲冬和紀寧牽扯的後半生。

  其實不算後半生,因為夢裡的江飲冬沒兩年時就死了。

  夢裡那條人魚是真的,如若江飲冬沒有提前得知,他的未來走向大抵是要依照夢中那般,如同被規整好的提線木偶。

  按夢裡的發展,江飲冬現在還躺在遙遠的礫石灘上,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

  而紀寧因為村裡的閒話,不得不擺出負責的姿態,同村的劉家漢子,跋山涉水尋找江飲冬,也不知怎麼摸到了那個偏僻的海岸,碰巧又發現礁石後的人魚。

  慌張又驚喜之下,紀寧和劉多麥連夜抬走人魚,愣是沒發現另一邊身高體長的江飲冬。

  不知過了多久,江飲冬頂著燒暈的腦袋爬了起來,又翻山趕路回了家,回去後大病一場,紀寧來探過他一次,江飲冬更對他死心塌地。

  接下來的便是江飲冬如何對紀寧痴纏,紀寧又如何進退有度,曖昧不明的應對。

  這種關係終結於江飲冬發現紀寧「金屋藏嬌」,可他尚未看全那「嬌」的全貌,便被騎著高頭大馬的城裡少爺郎給掀了。

  省城來的少爺是紀寧落魄前的老相好,夢裡江飲冬死了個明白。

  江飲冬並非沒有察覺到紀寧的變化,曾經的落魄少爺,再度變成小山村高攀不起的金貴少爺,碩大的珍珠不要錢一樣往外拿,住城裡的大宅子,和顯貴不斷來往。

  只有江飲冬這個傻子,看不見這些身份差距,和紀寧愈發不掩飾的鄙夷。

  村里人都說紀寧命里富貴,天賜的財富擋都擋不住。

  隔著夢境回憶,大家談起紀寧,眼裡的羨慕與渴望像是鍋里沸騰的開水,滿的溢出來。

  江飲冬思及此,撿柴的動作頓了頓。

  可不是天賜的寶貝,如今到了他家水缸。

  從古至今流傳人魚泣淚成珠的傳說,夢裡紀寧無疑圈養那條人魚,讓他日日產珠,供自己飛黃富貴。

  江飲冬思忖,他不貪多,夠一個莊稼漢子後半輩子衣食無憂足矣。

  被前十幾年記憶荼毒後,提前搶走紀寧的人魚,是他唯一欣慰的事。

  撿的柴壘了一小堆,江飲冬才發覺頂上的日頭很暗,他無意識走到了深山裡。

  山里寂靜,腳踩樹枝的脆響便能傳上好幾米遠。

  於是,江飲冬迅速鎖定了那隻暴露蹤跡的大灰兔,三兩下逮住。

  野兔很肥,節省著吃,夠他吃兩三天。

  江飲冬將捆好的柴固定在背上,一手拎住大灰兔的長耳朵,繃緊的眉眼終於緩緩放鬆下來。

  是個好兆頭。

  回到自家院子裡,江飲冬放下木柴,把兔子拴在院裡菜地的籬笆邊上。

  這個時辰,缸里的魚如何也不會再睡了,就是不知道,聽到他進院子的動靜,會不會繼續裝死。

  江飲冬打開灶屋的門,搬著柴進去。

  他第一眼朝水缸看過去,露在缸外的半截身子早縮進了缸里,缸口黑黢黢的一團,是人魚藏不住的長髮。

  江飲冬睨了那邊一眼,心裡嘀咕這條魚的膽子和縮頭烏龜一般小。

  把柴碼進灶膛後的空地,他才轉到水缸前,打算正兒八經地和人魚打個商量。

  江飲冬屈指敲了兩下水缸外壁,便挪了個小板凳塞屁股底下等。

  視線轉移,他看見腳邊濺出的水痕,延伸到灶台邊。

  再仔細一瞧,他出門前整理好的灶膛灰被撲棱的散開,像是有人在裡面挖寶,火灰沾了水,被戳的坑坑窪窪。

  旁邊扔著一兩隻張開嘴的空殼扇貝,裡面乾乾淨淨。

  江飲冬分明記得,出門前他都拾掇好的。

  掉落在水缸邊上的那隻貝殼,表面油光水滑,似被人仔細著嘬出來的……

  江飲冬的面色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少頃,他俯身對著水缸,盯著水面蕩漾開的漣漪和努力龜縮的腦袋,冷不丁開口。

  「我吃過的貝殼,是你嘬的吧。」

  作者有話說:

  小魚:這位大哥,你真的不會害我嗎?

  冬子:會榨乾你。

  小魚:(驚恐眼)

  冬子:……的眼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執拗 5瓶;42090666 2瓶;桑葚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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