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蘇乘棠在桌子下面不停地跺腳,好不容易又等來了銅鑼聲,監考老師們來到各自的教室。
一個教室有兩名監考老師,前後各一位。蘇乘棠坐在教室的中間還算幸運,窗戶邊上的同學就倒霉,窗戶漏縫,雪花都把墨印的試卷打濕了。
蘇乘棠好巧不巧,在考場裡看到一位熟人——汪建蔻。
她坐在蘇乘棠的側後方,就在後門前面的一排。
站在前頭的監考老師是個男青年,頭髮是自來卷,貼著頭皮剪的,看起來像新疆人,鼻樑卻是塌的。他按照名冊叫人,喊道蘇乘棠的時候,一直沒有抬起來的頭往她這邊深深地看了眼。
蘇乘棠正從兜里掏鉛筆,沒發覺他不善的目光。
照理說,余老師應該不會把蘇乘棠當做目標,可汪建蔻那天出門後,偷聽到王知青和周知青的講話,看樣子王知青篤定蘇乘棠能「考上」。她怕蘇乘棠也跟她一樣走了關係,哪怕蘇乘棠再大字不識幾個,大隊有意照顧英模之妻,偷偷摸摸把□□給了她怎麼辦?
這麼些天,死記硬背下來也能考個不錯的成績。
余老師的視線又落到後門汪建蔻身上,他清清淡淡的掃了眼,像是在檢查考生狀態,殊不知他輕微地點了點頭,暗中跟汪建蔻表示他認得蘇乘棠了。
考試開始後,余老師確定汪建蔻的猜測是對的。
蘇乘棠接連寫出答案,就連算式也是簡單的打了草稿,迅速地得出答案。用余老師的話說,演的太假了,也不知道跟其他人一樣磨蹭磨蹭再寫,誰看了都覺得不對勁。
汪建蔻在後面偷窺到蘇乘棠連續作答,別人一面試卷沒寫完,蘇乘棠翻面開始寫作文。
汪建蔻的眼睛頻頻給余老師打眼色,余老師在前面講台上坐著,抱著茶水缸,臉色越來越沉重。
後面監考的另一位老師提醒汪建蔻,叫她專心答題,然後走到蘇乘棠身邊,仔細看她寫作文,臉上滿是讚賞的表情。這樣的舉動無疑又刺激了汪建蔻。
她整場考試忍不住觀察蘇乘棠,看她寫到哪裡、有沒有帶小抄。她自己的試卷作答的慘不忍睹,最後作文寫得那叫一個前言不搭後語。
余老師看出汪建蔻的不對,他繞著考場走了一圈,輕輕敲了敲汪建蔻的桌面。汪建蔻一眼看到他指尖指著沒有填寫的選擇題選項,按照示意,汪建蔻將選項寫到上面。
實際上,余老師數學並不好,他是看到別人這樣選擇的,於是偷摸告訴了汪建蔻。
走廊外面,銅鑼聲再次響起,九十分鐘的考試時間結束了。
「一個一個的過來交試卷。」余老師站在講台上,仍舊抱著滿水的茶水缸,抬了抬下巴,讓第一排的人站起來。
蘇乘棠跟著前面的人往前走,試卷一張接一張的放下,蘇乘棠走到講台前,正要放下自己的試卷,忽然聽到門口王知青喊了句:「後面人不要動。」
余老師趕緊把滿水的茶缸放到講台上,指尖微微顫抖。
蘇乘棠回頭,發現後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汪建蔻。也不知道她怎麼插的,居然不聲不響地到了這邊。
「張隊長?您怎麼來了啊?」余老師一改嚴肅的神態,塌鼻樑笑起來顯得更扁:「已經監考完了,您下次得趕早來。」
「來得早不如來的巧。」
張隊長是縣知青大隊的一把手,年近四十,長得魁梧高大,心細卻很細膩。他攔住往後縮的汪建蔻,汪建蔻把手往後縮,王知青上前奪過她的試卷。
蘇乘棠在她前面看的真切,汪建蔻的試卷下面壓著一張草稿紙,草稿紙被未乾的墨水暈染成黑色,若是沒被發現,扣在蘇乘棠的試卷上,那蘇乘棠的作文會被污染,作文會被大大扣分,也許碰到較真的老師,作文會成為零分。
汪建蔻沒等被指責,先聲奪人「哇」地一聲哭了:「草稿紙怎麼會被夾著,我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墨水不好,粘到試卷上了。」
不用她解釋,其他考生議論紛紛,有認為她故意的,也有覺得數學題太難,改來改去墨成一團也在所難免。
蘇乘棠聽在心裡,不得不承認這年頭的人思想還是很淳樸。汪建蔻分明就是故意的,被她一哭,反而哭成了受害的。
蘇乘棠掃了眼汪建蔻的試卷,淡淡勾起唇角。張隊長想聽聽蘇乘棠是怎麼想的問:「這位同志,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看你想追究還是不想追究。」
汪建蔻一把拉住蘇乘棠的胳膊說:「咱們都認識,你知道我沒有壞心眼,求求你不要追究,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說要我怎麼賠我都願意,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是善良的。」
余老師在一旁搭腔說:「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還是一個村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蘇乘棠抬起頭問張隊長:「要追究的話應該會怎麼處理?」
張隊長微笑著說:「原則上是她不夠細心,作為教師行業,不細心是不行的,我會申請批改試卷後給她的總分扣掉十分。」
就十分?
蘇乘棠琢磨了一下,十分對她來說並不多,但對汪建蔻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她另有打算,於是說:「我也覺得汪同志未必是故意的,這個分就別扣了,我不追究。」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