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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楊茹娘家村子路口,老四把她放下來問:「三嫂,什麼時候來接你?」
楊茹搓了把臉,提著籃子說:「不用接,晚上叫我爹送我回去。」
那得咧,霍仁德調轉車頭,揮了揮鞭子,毛驢滴滴答答的踢著蹄子往下五旗去。
毛豆躲在蘇乘棠懷裡一點不冷,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白樺樹上有灰喜鵲蓋的鳥窩,他也一驚一乍地指著蘇乘棠看。
到了下五旗村口,蘇乘棠同樣沒讓老四送進去,她左手夾著雞,挎著籃子,右手牽著毛豆,走著走著自己樂了。
心裡不知不覺唱道: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身上還背著個胖娃娃呀,伊呀伊喲喂。
毛豆沒來過下五旗,好奇地到處張望。
娘倆來到黃土房子前,蘇乘棠準備進屋,發現院子裡有個陌生女人正在搓衣服。
大冷的天,盆里一點熱乎氣沒有,那位年輕女人也不怕冷,搓的很有幹勁。
蘇乘棠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在院子兩邊看了看。矮矮的黃土房,矮矮的黃土牆,窮的如此徹底,不是她娘家還能是誰家呢。
「你找誰?」
洗衣服的女人甩甩手,往憨厚地往背後蹭了蹭,抬頭露出一張帶著紅暈的臉。應該是長期沒塗雪花膏的緣故,被風吹皴了臉,像是兩朵高原紅。
蘇乘棠打量著面黃肌瘦的女人,女人也打量著蘇乘棠。這位比掛曆畫裡還要讓人驚艷的年輕姑娘,站在蘇家門口,該不會是傳聞中剛死了丈夫的蘇家小妹吧?
看穿著打扮,比城裡人還要講究,就連身邊的小娃娃,也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看著她,像是金童玉女里的金童娃娃。
桂香忽然自卑起來,她往後退了一步垂下頭,臉邊的碎發擋住她的臉。
毛豆第一次到下五旗「姥姥家」,不免激動地喊道:「姥姥、姥爺,你們在不在家呀!」
趙永香在炕頭給棉襖打補丁,陡然聽到外面童言童語,怔愣了一下。反而是蘇泰平說:「我出去瞧瞧,該不會是咱閨女回來了吧?」
趙永香還以為他說的大閨女:「咋可能,最多過完年露個臉。」
蘇泰平說:「青鳳的小閨女。」
蘇泰平正在穿鞋,外頭袁梅已經喊出聲:「你咋回來了,快進來啊。」
她正在外屋地燒火,準備做早飯呢,一大早出來見到蘇乘棠帶個小娃娃站在院子裡,還以為自己做夢。
「還真是你小閨女。」趙永香也不縫補丁了,趿拉著鞋想要下地,更多滋源在七餓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蘇乘棠已經帶著毛豆邁著門檻進來了。
娘家人都知道蘇乘棠要過去給人家當後媽,上次回來也就是回門的時候,沒帶毛豆過來,他們都以為是個普通的黑球球的小子。沒成想是個白裡透紅的,養的細皮嫩肉的可愛娃娃,當下多了兩分喜歡。
毛豆一點不怯場,被抱到炕上,一骨碌滾下來就要給頭一次見面的後姥爺、後姥姥磕頭,可把倆位老人家給嚇一跳。
蘇乘棠由得他折騰,毛豆咚咚倆下,哄得兩位老人家笑的合不攏嘴,哪怕不是閨女親生的,也比外面的野孩子多了幾分親近。加上毛豆小嘴甜甜的,抱著趙永香吧唧親了一口:「姥姥,我可想死你啦!」
親完後姥姥,又去親後姥爺,同樣地說:「姥爺,我也想死你啦!」
見都沒見過哪裡來的想,可老人家就是喜歡聽。
袁梅用肩膀懟了懟蘇乘棠:「古靈精怪的啊,難怪你捨得帶回來。」
蘇乘棠壓低聲音說:「粘上毛,跟水簾洞裡的猴子猴孫沒兩樣,雖小但精。」
趙永香被毛豆哄著,趕緊把珍藏的冰糖拿出來餵給他吃。
毛豆含著冰糖,把蘇乘棠帶過來的果脯、葡萄乾、榛子、松子等等一樣樣擺給她看。小嘴還叭叭地說:「姥姥看看喜歡吃啥,回頭我過來再給你帶。」
趙永香和蘇泰平做夢都能抱孫子,天降一個後孫子,非但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隔閡,反而比別人家親孫子還會來事,越發的喜歡上了。這要是親外孫,他們老兩口做夢都得笑醒。
前段時間,霍雲長的葬禮蘇家就讓蘇家和出面了,按照這邊的說法,霍雲長不是好死的,長輩不能出面,會短壽。霍忠漢特意找人過來打了招呼,不讓他們去。
老兩口念著蘇乘棠在孝期,一直沒能見上一面,還以為過完年才能回來。這次突然回來,趙永香望著蘇乘棠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這個命苦的小閨女啊。
不過看毛豆和蘇乘棠的穿著打扮還有回來的精氣神,婆家肯定沒有虧待她,倒是讓趙永香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蘇乘棠趁著功夫,回頭看了眼,剛才的女人又回到院子裡開始洗衣服。
她沖袁梅擠擠眼睛,袁梅拉著她外屋地,一邊刷鍋,一邊小聲說:「桂香是大哥救回來的女人,命太苦了。」
袁梅氣色比手術前好了太多,臉上有了血色,嘴唇也是紅的。她眼睛裡有著光彩,幹活不像從前有氣無力,手腳麻利的不行。
蘇乘棠乾脆坐在灶坑前面,往裡面添高粱杆,聽著她說。
桂香沒有姓,是個孤兒,被貧農夫妻「撫養」長大,實際上跟對方家裡的長工差不多。到了對方家裡的兒子要結婚的年紀,要把她「嫁」到一戶七個姐姐一個弟弟的家庭里換一百元彩禮,好給自己兒子結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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