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令七咬牙:「可我們不是馮家那樣,任人欺負的!」
「嗯,但現在,人家要來查驗林大人的靈棺,如此侮辱,我們該當如何?」
令七:「關門。」
「呵。」
「然後事情就會更遭。」
「很快街道上就會傳,我們林家心虛,怕了。或者是仗勢欺人,藐視官員。」
「林大人一生清明,豈能如此受辱?」
令七握緊了拳頭,又放下:「對不起,公子,是我們衝動了。」
「如果不是我…令九不會去的。公子您罰我罷?」
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失去夫子的茫然。
他沒有護住他的小公子。
原來不止有生死讓人無奈,還有這種噁心的事。
「我罰你?那我豈不是更加虧大了?」
「我被罵了,被告了,被侮辱,我還罰自己人?全是我吃虧?」
「小爺就不是那樣的人。」
「去查,金家的鹽,里頭定然有那揚州劉家的貨,這是私藏罪證。若真要較真,就是滿門抄斬。」
「懂了?」
令七眼睛一亮,恢復了生機:「懂了!公子放心!我自己去!」
「你別去,帶功贖罪讓給令九罷,你另有差事,攔住那位知府大人。要巧妙。能做到麼?」
「能!」
然後那位知府大人就拉了肚子,一整日。
只能準備第二日去林家,結果第二日,金家哭天喊地的說冤枉了林家。
自己賠禮道歉去了。
林家祠堂大門緊閉,不准他家人入內,金家就三跪九叩的在門口,砰砰磕頭。
前後反差大的讓百姓都以為金家是不是被林大人託夢了。
外頭鬧成這樣,林鐸也不瞞著黛玉,過去同她說了。
黛玉手裡得書放了下去:「這還是在姑蘇呢。」
「去了京城,怕有更多。」
林鐸佩服黛玉的就是這點:她眼光通透長遠,並不只看眼前。
本來還有點因為客居困頓,變得敏感多思,被林鐸這麼影響著,已經好了許多。
因而遇到這樣的事,她不會像尋常姑娘一般,先哭後氣,而是一針見血,指出根結。
「阿姊所慮極是,咱們目前明著最大的依靠是我表哥,但他勢單力薄,恐怕許多人都不看好,也不買帳。尤其是太上皇的舊人。」
「本來咱們兩個,孤兒可憐的,未必有人願意折騰我們,討個不好的名聲,但奈何,總有人圖我們不甚要緊的那些東西。」
黛玉嘆了口氣:「我不願想,但還是要問,今日金家,背後可有甄家的緣故,或者榮國公府?」
「這倒沒有。」
「阿姊覺得榮國公府是——」
「你從你的角度,是豫國公同你最親近,但於榮國公府,他家同林家最近,若是他能讓其他家族,刁難我們,我們走投無路,該如何?」黛玉道。
「呵。好算盤。」
「這是等著我們去求他家呢?」
「他們若沒有法子了,總會如此的。」
林鐸握住她的手:「他們當阿姊是個軟柿子,可阿姊早已經看透,我們哪裡還能由他們所願?」
「倒是…我今日也被上了一課。」
「無權無勢,縱然有殺人的本事,又如何?」
「我總算知道那些難民,為何要去三不管地界了。」
「可阿姊,該如何讓這世間少一點這樣的人呢?」
「拱衣衛?」黛玉脫口而出。
見林鐸奇怪的看著她,黛玉道:「我也讀史書的。」
「其實如今還有,只不叫拱衣衛了,但全是飯桶,可以說最壞就是他們了——」林鐸搖頭道。
「且縱觀歷史,其存在,弊大於利。」
「但若在動盪之時,或者開國之初,利大於弊。」黛玉立刻道。
「這個就如同藩王一般,容易成禍,等他們功成,沒了用處,卻並不是那麼好裁撤的。」林鐸道。
「原來為了忠心可靠,里頭的人大多都來自於世家子弟,最不濟也是世家收的門生,他們如何懂人間疾苦?如何堅守本心?」黛玉又道。
「至於裁撤,可分開安置軍中,明升實則權收。」
林鐸看著她:「阿姊,你可知,你說這些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黛玉下意識的想摸摸眼睛。
林鐸攔住她的手:「別亂碰。」
「我又不會瞎了!」黛玉小聲道。
「倒是跟我學了?口無禁忌了?」
黛玉點頭。你能奈我何。
林鐸搖搖頭:「我已知阿姊的意思。」
「可是那些難民?」
黛玉沉默,已作回答。
第67章
「阿姊, 過兩日,你要不要自己送林大人最後一程。」
黛玉抬頭,她驚的不是林鐸的話題轉變幅度之大。
他向來這樣, 想法跳躍。
她驚的是,他的意思。
「我?送父親?最後一程?」
「嗯。」
「你不想親自為林大人摔盆起靈麼?」
「你知道的, 我不可以。」林鐸道。
他曾想為夫子如此, 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