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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口齒利落!那誰及的上鳳姐姐的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可她管家勞心勞力還有人嚼舌根的…如此說來,我一個客居的女兒家,指不定讓人怎麼編排了呢…」
黛玉搖了搖頭,帕子遮住半張臉:「若不是夫人告知,我怎麼知道…外祖母是嫌我了麼…那我來日,必然去賠罪的,三節兩壽只送禮變心意便是了,定不去叨擾的!」
劉夫人??!!
我不是!我沒有啊!
這這這這!怎麼就成這樣了!
劉夫人的節奏亂了,她整了整呼吸,只當黛玉敏感多思,這點兒老太君也提過的,但到底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女孩兒。
哄一哄就是了。
於是又溫聲道:「你這孩子,你外祖母如何疼你,你自己難道不知?她心尖上的頭一位就是她家的哥兒寶玉,但自從你去了,心尖尖上的可不就是你了?吃的用的,住的,哪個比寶玉差?府里那些姑娘先不說,同你一樣客居的寶姑娘,可曾有這份疼愛?」
「可不能這樣誤會你外祖母,她老人家心心念念著你,姑娘忍心讓她傷心的?」
「我可聽說,老太君竟想你想的病了,夢裡都喚玉兒呢!那寶玉都哄不好的!府里都說,給你來個信兒,讓你知道老太君的思念,不說旁的,就廚房裡你愛的那道殷香豆腐,老太君日日都讓人做,就怕你回來時,不能立刻吃到!」
黛玉!!
能別提豆腐麼?
榮國公府重油重味,她吃不大習慣,只有那個豆腐,清爽可口,但現在有滿桌子的符合她口味的菜,頓頓不重樣,她怎麼可能還會懷念吃的快吐了的一道豆腐?
但現在,豆腐還是次要的。
黛玉繼續哭腔,聲音弱弱的:「讓夫人笑話了,我空著手進的榮國公府,縱拿了筆墨紙硯,新書畫冊,也不值什麼,只是我的小小心意,然而旁的只能用榮國公府供應,不比寶姐姐,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一應不走榮國公府里去,還給那府里下人兩份工錢。兩相比較,我倒是小氣了。」
「本想同父親提及,總要答謝補償外祖母,但回來父親病重,我豈能給父親添亂?如今夫人提起,我正好拜託夫人,這裡有我的一點子謝禮,勞夫人代為轉交外祖母。」
黛玉親自起來,拿了一個首飾盒,推了過去。
劉夫人再次愣住!
她想也知道裡面是什麼!
這是要拿首飾抵債?
啊呸!什麼債?!
怎麼就成了債了!
「我的小姑奶奶哎!你這個傻孩子!你外祖母還能缺你這點東西!她可是放了話的,她的東西,半數是你的!」
我聽著都眼紅呢!賈老太君可是半生富貴!
那私庫!想想就知道了!
劉夫人自以為見過世面,但侯府到底比不了戰功赫赫的國公府,賈老太君送的禮,可重的很。
不過,劉夫人也不傻,她當然知道這話就是誆人的,就算不是,用半個私庫,換林家所有家財,也划算極了,更何況——
劉夫人不露聲色的打量黛玉,老太君,未嘗沒有旁的意思,這家產,總歸都不會落了外頭去。
黛玉一聽這話,趕緊搖頭:「夫人莫要嚇我!父親在上!我斷沒有承受這樣念頭的!」
「你這——」
「夫人當知道,外祖母疼人,那是從骨子裡疼,不然也不會我二舅舅居正堂,只是,大舅舅二舅舅到底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嫡親兄弟,彼此不計較也就過了,京城也沒人敢說三道四的。」
「但我一個外姓外孫女,斷沒有越過府里正經小姐們,去要外祖母私庫的道理!那豈不是會被戳著脊梁骨罵?府里的人兒還有哪個肯見我?」
「外祖母能同夫人說這樣的話,想必是同外祖母十分親厚,還請夫人勸勸外祖母,莫要給我平添罪名了!」
「這話一出,覆水難收!我竟再無法入那府里去了!」
劉夫人驚的都要麻木了。
這姑娘思維清奇,但偏偏又好像很有道理?
讓人無從反駁。
她若是賈老太君,都該羞愧了!
現在看來,再說下去,老太君的目的達不到,人就得罪的透透的了。
她咬了咬牙,最後掙扎:「這話老太君自然是偷偷說的,旁人一概不知。」
「還有一事,也是老太君偷偷說的,信里恐說不清楚,故而讓我定要當面說與你:那薛家,已經搬出去了,原因無它,老太君等著你回去呢!再沒有什麼人能在寶玉心裡頭比姑娘你更重要的!」
黛玉心中頓時灰冷。
老太太竟然說出這話給外人去,這是要毀她清白麼?
寶玉心裡頭如何與她何干?
她知道老太太是怕寫了信給她被林鐸攔住撕毀,所以才讓人當面傳達。
但傳這話來,想拿捏她,讓她為了寶玉回去!
這簡直!
她實在難以相信,老太太會這樣做!
不可能的!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她狠狠拔下了頭上唯一一根玉簪,抵在脖頸之上,「夫人這話一出,我竟然只有一死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