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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每睡前都囑咐雪雁去扣門,讓林鐸注意時辰。
可見他全然沒聽的。
「林大人,助我兩多,最重要的是,他生了阿姊,同我相依為命。我不過抄一本經書,實在寒磣。」
「林大人還不定得怎麼罵我呢。來日再見,阿姊要護我一二才是。」
他向來不忌諱這些,地府二字都常掛在嘴邊逗弄暮鼓晨鐘。
黛玉眼淚又下來了:「閉嘴。」
「好。」
林鐸扶她坐下,「那些手稿重要的差不多了,再有一箱子全是廢話,竟還有夫子的詩作,你看看那些紙,可想而知,他這些年花了多少銀子,才能在死後只給我一堆紙——我翻了又翻,一個子兒都沒留下。」
「你最會沒遮沒攔的說話。」黛玉順手擰他:「馬車圖紙我幫你畫好了,可去做了?竟忘了問你的?」
「去做了。時間太短只能出一輛,先給阿姊用…」林鐸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姑娘!」
「大爺!」
雪雁進來:「管家說有急事求見大爺。」
「就在外面呢。」
黛玉同林鐸對視一眼,該來的終於來了。
第59章
林鐸讓雪雁帶林庚進來說話。
林庚雖然急切, 但還是條理清楚的道:「大爺,姑娘,是新的巡鹽御史到任了, 說是奉旨而來,這林府, 是太上皇當年賜給巡鹽御史這個職位的。並非賜給咱們老爺的。」
「所以——」林庚咬著牙, 又恨又無奈:「他是來入住的。」
「呵。」林鐸笑了。
「這樣荒唐的舉動, 倒論證了阿姊的說法。」
黛玉瞧著也不太生氣的樣子,只淡淡的道:「讓府,只要合律法規矩,便理所應當, 只是我父親七日停靈未過,就上門來,實在有失風範。」
「但既然人家來了,那就入府罷。」
「咱們偌大個家, 要搬也不是那麼容易, 先去搬庫房罷, 還有園子,一草一木, 只要是林家種下的,盡數帶走。」
林庚錯愕,我沒聽錯吧?
林鐸擊掌:「阿姊處置的好。就聽阿姊的便是。」
「哦, 這正院,他們想住也儘管來。」
林庚更震驚了,他覺得這倆小主子氣壞了, 所以說反話氣話呢,但仔細看看, 又不像。
林鐸正低聲跟雪雁道:「換茶來,熱一些的。茶點拿下去罷,剩的我看見就想吃的…」
黛玉則隨手拿了一本書在手裡,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了。
林庚同雪雁面面相覷。
他們聽得這話,都要氣炸了,恨不得出去撕了那家人,可怎麼這兩位這麼沉得住氣。
林鐸可是頭一個揉不得沙子的,出手就愛要人性命的。
林庚可聽著風兒,那位前幾日來挑釁的揚州知府,被關在棺材裡三天三夜,出來時已經滿身髒污,不能自理了…
莫不是大爺憋著什麼招兒呢?
這麼想著,林庚反而放心了,只要不是氣急了憋著就行。
再說黛玉,向來有點多愁善感,今日竟然不怒不悲,這簡直是大喜啊!
林庚當下挺直身子:「聽姑娘的,我這就去回話。」
「你等會兒,讓令七指一隊人跟你去。」
「是!謝大爺!」林庚頓時更有底氣了。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雪雁也趕緊出去泡茶去了,沒忘了帶走那兩盤茶點。
林鐸等著喝了茶,才笑道:「還有一事忘了同阿姊說,那位賈二爺,也回揚州城了,沒準這會兒就往府里來了。」
「今夜,得多廢點燈燭了。」
黛玉抬頭:「璉二哥?」
「是他。」
「他一直未回。」
「嗯,在姑蘇,杭州轉悠,都是富貴溫柔鄉。」
「榮國公府早就收到信了,還肯讓他耽擱,無非是甄家同賈家通了信,有所圖謀呢。」
黛玉蹙眉:「他們如何得知聖意?」
「人家宮裡有人啊。」
「甄太妃。」林鐸眨了眨眼。
「定然吹了枕邊風了,然後太上皇露出點意思,那位就順勢做了這麼一個局。」
黛玉輕嘆一聲:「所以說,咱們都是那位的棋子,只不過咱們是黑棋,那些是白棋。」
「白棋為黑棋磨刀,黑棋也未嘗沒有殺掉白棋中的廢子。得益的都是執棋人。這執棋人,已經只有一個了。」林鐸接話道。
「太上皇,也成了——」黛玉低聲道。
「怎麼不是呢?」林鐸點頭。
黛玉沒有再接話,她第一次這麼深切的感受到皇權巍巍,翻手為生,覆手為亡。
如果他們猜錯了,聖上不是要逼迫林鐸,而是放棄了這個兒子…
那,天涯海角,林鐸都逃不掉的。
她跟蕭逸,也很難善終。
「所以,只有做執棋人,才能護住所有想護住的——」
林鐸在這一刻,終於下定了決心。
「阿姊,我不知道來日,我為了這條路,會付出什麼,付出誰——」
「我希望你能拽住我。」
「夫子說過,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救不了這世間,但魔也能毀了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