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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到底有些怕王熙鳳,說到這裡, 聲音變低,吐吐舌頭,不敢再說了。
不過她雖話多,手裡活也好的,已經麻利的給黛玉拆了髮髻,換了寢衣。
黛玉躺下:「你也去歇著,不必守著了。」
「再就是明兒起來先去庫里尋點布料,這幾日也無事,給林鐸做幾個荷包,省得他只拿著一個戴,讓人笑話。」
「是。」雪雁笑道。
「只是庫房也不知道燒成什麼樣子了,不過幸而貴重東西早就不在府里了。」
「明兒去看看罷。」黛玉乏了,含糊不清道。
雪雁不再接話,給她放下床幔,去外室守著了。
縱然黛玉讓她別守了,但黛玉勞累一天,心力交瘁,萬一夜裡有個什麼不適,她在也能放心些。
不知是吳大夫的藥起了作用,還是黛玉如今堅韌,一夜無事。
沒有夢魘,也沒有病著。
第二日,林鐸倒先來了黛玉這裡,等著黛玉一起用早膳。
「我讓人去林大人那裡問過了,說上午不必你去了,大夫要施針。」
黛玉看了看他的神色,好的倒是快,又利索。
方點了點頭:「嗯。」
兩人一起用了早膳,林鐸也沒走,黛玉看書,他則讓暮鼓送了一個盒子來,打開裡面是約莫十本冊子。
「帳本。」林鐸先道。
黛玉掃了一眼:「真是稀奇了。」
「今非昔比。」林鐸揉揉眉心。
「不過,給你置辦宅子還有東西的小錢是有的,你不必擔心。」
黛玉瞧不得他那張狂樣子,很是說了幾句,林鐸笑了句:「怎麼又惱了?」
「惱吧。你又不打人,幾句罵太輕了。」說著還把茶杯推過去。
「你繼續。」
黛玉又讓他氣笑了。
雪雁正巧進來,「姑娘,您要的布料找來了,可巧,這個庫房燒的最輕。」
林鐸對此不感興趣,沉心看起了帳本,他心算了得,也沒見他如何,就寫了兩張紙出來,不知要做什麼。
那邊黛玉鬧歸鬧,荷包香囊還是給林鐸做的,同雪雁低聲選好了布料,又親自裁了,雪雁捧了針線來,給他們續上茶,就出去了。
臨走在屏風處回頭,見兩人分坐炕桌的兩邊,各做各的事兒,莫名的溫暖又安寧。
真好。她想。
榮國公府時,姑娘也同寶二爺這樣,可寶二爺做的總沒有什么正經差事,調胭脂,弄簪子。
一個府要撐著呢,若大爺只做這個,可往哪裡哭去。
阿彌陀佛。
雪雁心裡又學著暮鼓晨鐘念了念。
一上午轉瞬即逝,林鐸前後看了三個盒子的帳本,不是為了查帳,倒像是合計自己的身家。
末了他直了直身子:「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原先都是夫子給管著,後來給誰誰都哭,不肯給我管,就這麼扔著了。沒人敢誆我,倒也還好,總是盈利的。」
「我那裡這樣的帳本還有許多,實在累贅的很,我想著,整理出來,能賣掉的便賣掉了。」
說著把寫出來的幾張紙隨手遞了過去。
黛玉接過,看了看,有些驚心。
這才三個盒子。
他說的不缺錢,真是挺質樸的一句話了。
又心裡失笑,林家這點家產,還不如人家覺得累贅的三個盒子。
榮國公府卻又心心念念林家的家產補貼家用。
何其諷刺。
「不過,有些產業,我動不得。約莫有六個盒子。是不能賣的。咱們吃穿用倒是可以用那裡頭的,怎麼奢侈都不妨礙。」林鐸又道。
「說的像我們兩個能吃用多少似的。」黛玉笑道,隨手將紙張放下了。
「也是。你我忌口太多,想吃也不能夠的。倒是大夫囑咐你用燕窩,怎麼偏又用白燕了?那紅燕怎麼不用了?」
「可是覺得不新鮮了?」林鐸自問自答:「是有這個可能,這燕窩進給宮中,內務府再給咱們,一來一回,耽誤太久。」
黛玉失笑:「燕窩哪有什麼新不新鮮?本就是離水保存的,紅燕還有,只是你最近給的那兩盒子,顏色甚重了些…」
她有些難以下口。
林鐸明白了:「那就再讓人弄兩盒子來,只是要等等了,一來一回,要些時日。」
「我那裡還有兩盒湊合的白燕,阿姊先用著。」
說完又補了一句:「倒不是我小氣,每回只給兩盒,是那內務府小氣,多了不肯賣我的。」
黛玉有些吃驚,這就萬萬沒想到了:「你同內務府買?」
「對啊。」林鐸理直氣壯。
「你那裡的藥材等物,還有一應用品,皆是內造,原是你買的?」
「買的。錢貨兩訖,咱不占人便宜。」林鐸傲骨錚錚。
「我原來住在濟州,四十里,快馬過去京城也不遠,所以兩日便有侍衛去一趟的。老劉頭手藝不行,東西來湊,愛用一些御用的雞鴨入菜,夫子用的墨,是貢品,頗有些貴,足足百兩銀子一塊。蕭逸的弓更貴,一張弓就要五百兩,一匹馬,三百兩,全家唯獨我最儉省,只偶爾愛用那御靈泉水沐浴罷了,不過幾桶下來也就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