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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被她弄的也顧不得哭了,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你倒是驚醒了我。我們都想岔了。」
「我想岔了,他沒聽懂,也想岔了,如今,你更是聽成了另一種意思去。」
「這麼一想,竟是我不如他了。」
「他對我向來坦誠的。」
雪雁聽不懂,呆呆的看著黛玉自己擦了淚,像是又不那麼傷心了。
那就是沒事?姑娘誤會大爺了?
雪雁鬆了口氣,大爺沒事就好,不然姑娘又得回榮國公府了。
還沒等她再說話,卻見黛玉又嘆了口氣:「縱然我不該生他的氣,也改變不了我傷心的緣由。」
雪雁弱弱的問:「姑娘,到底是為何?我雖然蠢笨,可餿主意也是能有兩個的…」
黛玉揪著帕子:「林鐸有個表哥,平叛有功,封了國公,如今,來府里看他了。」
「大爺竟然有這樣的一個親戚!」雪雁驚呆了。
「國公爺啊!那豈不是跟榮國公府一個爵位的!」
「怪不得大爺那麼囂張——」雪雁捂嘴笑了。
「他們情分深厚,豫國公在府里,特特給林鐸修了一個大院子——」黛玉又道。
雪雁眨巴眨巴眼,反應過來:「這位國公爺,是來搶人的?他——他——他——要把咱們大爺搶回去?!」
「可,不是聖旨麼!這——」雪雁不確定了,榮國公府目中無人的行事作風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太太們的陪房都能橫行霸道,更何況一個堂堂國公爺了。
自家姑娘,如何爭得過?
雪雁這麼想著,也十分憂愁起來。
「姑娘,要不——我們問問老爺?」
黛玉搖頭。
「那,要不就給那個國公爺一筆銀子?」
榮國公府為了錢拿捏黛玉,這位國公爺萬一也缺錢呢。
黛玉嘆了口氣:「林鐸不缺錢。」
他的表哥也就不可能缺錢。
雪雁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蠢死了。」
片刻,她期期艾艾:「姑娘,我覺得這事兒還是要看大爺的意思,大爺若是不走,那國公爺也不至於綁了他去吧?」
「且姑娘咱們自己吃穿用盡有的,若是嫌棄我們,大不了院子裡只留我一個伺候——」
雪雁說著難過起來,她心裡道:可若這樣,同寄居榮國公府,又有什麼區別呢?
黛玉自然也想到了這個,一時怔然。
「且走一步算一步罷。總歸,我也不是那沒臉沒皮的。」
雪雁不知該如何勸了,只能起身給黛玉換了一盞茶來,又給黛玉帶了她未看完的那捲書。
書也是林鐸送來的,他的書都是古書原本,尋常人家是沒有的。
黛玉擦了淚,又淨了一遍臉去,也是想看書轉移心情,可沒翻幾頁,竟看到書上多了幾行注釋。
說是注釋,應該是讀書人自己的見解。
這不是第一回見了,原先的書里也或多或少有,只是字跡陳舊,應該是先人所做,今兒見的卻不是。
林鐸不是這樣的字跡,瞧著也不是那位傳說中的夫子,林鐸提過,夫子獨愛草書,寫的生怕人家認出來似的。
黛玉仔細看這字跡,蒼勁有力,卻少了幾分沉穩,尋常女子寫不出這樣的字,應該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都說字如其人,黛玉心中已經猜到了這字的主人。
怕就是那位豫國公蕭逸罷。
黛玉本想合上書不再看,可又想,總能從字裡行間知道對方是個怎樣的人,是否通理?
於是重新打開,仔細看了內容,翻了一頁,竟然還有,洋洋灑灑,在旁寫了十餘頁,末了,確有小小一個逸字。
黛玉一時看的竟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他的注釋,同她所想,頗有幾分不謀而合。
往日里讀書,寶玉有時候見解獨到,同她有相似之處,她引以為知己,可再看蕭逸的注釋,她竟覺得,更勝一籌。
到底是見過人間走過世間的人。
黛玉又看了一遍,方合上書。
能寫出這樣話的人,應該不是個無理囂張之人。
可那又如何呢?對方總不能來後宅同她理論,他要帶走林鐸,也不必同她知會。
念及此,黛玉便心中鬱結難消,又紅了眼眶。
再說林鐸,回去後,蕭逸已經起身,悠閒地坐在廊下看天。
「越發——不像樣子了!」林鐸冷哼。
其實是越發像夫子了,兩人心知肚明。
「偷得浮生半日閒。」蕭逸整個人懶洋洋的。
林鐸嘴裡嫌棄,身體卻很實在,坐在了蕭逸的旁邊。
「令七,你去讓糟老頭兒——」林鐸頓住了。
「先等等。」林鐸道。
令七不敢動,老老實實等著。
「雖說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去看看罷。有備無患。」林鐸自言自語。
然後抬起頭道:「去讓糟老頭兒給我阿姊診個脈。就說聽著咳嗽了幾聲。」
這個時辰診脈?
令七點頭,往大夫院子裡去了,大夫如今已經得了一個小院子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