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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我嫁女兒,還是你們嫁女兒,都給老子閃開,今天你大爺我看誰敢趕我走。」皮克斯一路跌跌撞撞,酒瓶被他不漏痕跡地扔在地上。

  他嘴裡翻來覆去重複方玉教給他的幾句話,像個開路的前鋒,以高大威武的身體,以及完美無缺的演技擠開了一道玩家通往祠堂的路。

  彌天的思緒被打斷,他也不惱,只是悄悄又把蓋頭整理好。

  緊跟在皮克斯身後,唐紅梅同樣一副囂張至極的模樣。

  「那是我的女兒,好不容易養大了,今天出嫁可不得讓我仔細送送。」雄赳赳氣昂昂,唐紅梅理直氣壯揪住劉廷雨的衣領教訓道:「那也是你妹妹,好好送送,別想跑。」

  兜帽下是一臉忍耐的劉廷雨,氣到極致反而越發麵無表情,看起來相當冷靜。

  就這麼一路強行擠進祠堂,江亭遠招呼著村民別打擾到大老爺的清靜,安排村民等候在祠堂外的院子裡,他還是那副處世不驚的老好人形象。

  冷靜自持,德高望重。

  似乎所有事情都不能讓這個男人露出任何破綻。

  可惜紙片人不似村民這麼好糊弄,肖曉璐仗著自身優勢,用皮克斯碎掉的酒瓶碎片劃開紙人的頭顱,薄薄的紙片被尖銳的碎片劃開,隨即又立馬恢復原狀,紙片人甚至沒有回頭關心異常,它們永遠在專心致志做手頭的工作。

  肖曉璐暗道:不好對付。

  一路上順利的似乎沒有任何阻礙,劉廷雨隱匿地看向江亭遠平靜的面孔。

  男人將一身凜冽的氣息盡數收斂,那雙黑沉的眼眸沉靜極了,全然看不出擔憂的痕跡,他就靜靜站在原地觀摩眼前這一場精心策劃的戲劇。

  面對如此順從的不作為,劉廷雨反而越是打從心底懷疑江亭遠和彌天。

  隱隱的他覺得事態發展的方向,正在不知不覺中扭曲向了不同的結局。

  與此同時管家出現了,他手裡拿著賣身的憑證,笑眯眯地看向待宰的彌天。

  「依照規矩,咱們別耽誤吉時,該拜堂了。」恭敬的管家收斂一身氣勢,他單單站在專屬於官人的扶椅前,就讓眾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你們的大老爺呢?就算是個不正當的婚約,臨了臨了也應該出來見一見。」皮克斯裝作酒醉壯膽,聲音嘶啞地質問這位大管家:「小丫頭都到了,就派你出來敷衍了事?」

  「苟二!」江亭遠不怒自威,表面制止皮克斯的無禮,實際上什麼都沒幹。

  「本身就不是純純的大喜事,親家公不出現我們也能理解,就是這小官人的大好日子難道就如此敷衍了事。」皮克斯唱白臉,唐紅梅唱紅臉,用話術鋪墊緊接著引入正題:「實際上咱們也不了解實情,就是這姑娘都到了,難道還能跑了不成,嫁也要嫁個明白,您說是吧!」

  管家是個圓滑的性子,人到中年臉上早已爬上幾條皺紋,他先是不動聲色地擰了擰眉,緊接著聽出唐紅梅話里話外的暗示,終究是看在這份缺陰德的婚約上開了口。

  他上下打量穿著嫁衣的新娘,喃喃地念叨著:「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呀!」

  「小官人也是個招人疼的娃,一出生電閃雷鳴,夫人折騰地就跟著去了,緊接著府里接二連三的出現腌臢的事,他也是生不逢時,府中傳謠厄運之子一來二去也就套在半大的小子身上,氣運散了,福氣也就散了。」遺憾、恐懼和忌憚在管家眼底一一划過。

  似乎是愧疚壓垮了他筆挺的脊樑,管家彎下腰,攙扶住桌子,兩隻腿打著彎,顫巍巍地說道:「自出生他就被鎖在祠堂旁的房間裡,除了官人和貼身的丫頭,甚少有人見過他,小官人身體羸弱,疾病纏身,短短數十年就這麼去了,官人雖不喜卻也不願讓小官人獨自一人在下面吃苦。」

  「不吉利的離去需要衝喜,官人選了姑娘下去陪小官人,想必也是為了寬心。」說到這管家的語氣不再遲疑,他收斂住外露的情緒,眼神越發堅定:「吉時已到,一叩,二拜,三入棺,有親人在靈堂陪著,想必姑娘也了卻人間牽掛。」

  「他僅僅只是病死的?」蒙面的新娘看不出樣貌,但他的話就像顆炸彈激怒了管家。

  管家瞬間沒了好臉色,沉著臉,雙唇緊閉,他晦澀難懂的眼底藏著極其複雜的情緒,任由一口氣憋在胸腔,數秒後.....管家終究是將火撒在了不懂事的新娘身上。

  「吉時已到,動作利落點,別誤了時辰。」

  話音剛落,彌天的膝蓋骨『咚』地一聲磕在堂內的蒲團上,雖然早有準備,但猛地下跪讓彌天腦袋處於嗡嗡的迷糊狀態。

  這一跪......祠堂內不知為何颳起一陣陣陰風。

  桌上蠟燭燃起的火苗在突起的氣流中搖搖欲墜,沒有腳步聲的紙片人早已團團將彌天圍住。

  雙肩和腦袋被輕飄飄的紙片強硬地按著往下跪拜,彌天低著頭,不容抗拒地跟隨著它們的動作,額頭被抵在冰涼的青瓷地板,恍惚間彌天似乎看到了小官人孤單一人蜷縮在房間角落的場景。

  冷——很冷——

  深入骨髓的陰冷從腳底板直衝脊梁骨,他套著厚厚的衣服,仍舊抵不住這股刺骨的寒風。

  獨自一人,沒有夥伴,沒有親人,他從未開口為自己辯解過一分一毫,因為他不知從何時起就被定下了原罪,從出生就被怨毒養育的孩子又怎麼會得到過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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