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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得那麼得意,她還跟自己說,冉閔要娶她,便是她失了身,冉閔也願意娶她為妻。

  剛剛想到這裡,陳微那白淨的臉上,肌肉便跳動起來。她咬牙切齒起來。

  對陳容的恨,她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第,也許是那一次冉閔來到陳府,她們姐妹同時遇到他開始吧。也許,是家族有意把自己許給冉閔,冉閔卻問起了阿容。

  她都想不清了,她只知道,她厭惡阿容,她恨不得讓那個女人以最悲慘最殘酷的方式死去!

  那樣一個騷媚低下的賤女人,怎麼就讓冉閔和王七郎都這樣沉迷呢?她那樣的女人,本來便應該什麼都得不到。為什麼她失了貞潔,冉閔還可以不在意?

  咬著牙,陳微又想道:氣什麼?便是她嫁給了冉閔,她也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陳微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直到一個婢女過來,輕聲問道:“將軍他,怎地洗了這麼久?”

  陳微一怔,她回過神來,轉頭看著沙漏,她驚叫一聲,道:“有一個半時辰了?”

  她連忙轉身,來到浴殿外,小心地叩擊了一下,輕輕的,溫柔如水地喚道:“夫主,夫主?”

  她連喚了幾聲,都沒有人回答,陳微輕輕把浴殿的門推開。

  這一看,她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將軍睡著了,不行,這樣會著風寒的。”一邊說,她一邊朝裡面走去。

  冉閔睡得很沉,他的眉峰緊緊鎖著,時不時的,那眉頭還跳幾下,臉上的神色,更是轉換著痛苦,悲傷,無力,還有咬牙切齒的惱怒。

  陳微呆了呆,她輕輕喚道:“夫主?夫主?”

  剛喚到這裡,睡夢中的冉閔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突然的,他大聲喚道:“不,不要——”

  這簡直是在吼叫,陳微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望著重新平靜下來的冉閔,她詫異地想道:他夢見了什麼?

  就在陳微尋思時,冉閔突然睜開了眼。

  他這眼睜得十分突然,陳微嚇了一跳,不由向後又退出幾步。

  不過,冉閔瞪著她的眼神有著茫然,隱隱的還有著悲傷。他空洞地望著她身後,低低說道:“前世因,今世果。那是前世嗎?為何仿若是今世事?”

  他重重地閉上了雙眼。

  陳微小心地走到他面前,低低喚道:“夫主?”

  冉閔震了一下。

  他慢慢抬頭。

  以一種洞察的目光看著她,冉閔低聲問道:“阿微,你家族是準備把你許給我的,可我卻中意了阿容,你恨她嗎?”

  陳微怯怯的,溫柔的一笑,說道:“她是我妹妹啊,我怎麼會恨她?”頓了頓,她低下頭,柔弱可憐地說道:“只是有時思量起,會不免有點怨。可我不恨她,真的,我一點也不恨她。她很可憐的,我還有父兄,她連父兄都沒有。”她急急說著,聲音認真而誠摯,那眼神中的軟弱和悲傷,卻讓人沒來由地替她疼惜:看,她都被害成這個樣子了,還一點也不恨。

  冉閔盯著她,慢慢一笑,他重新閉上雙眼,喃喃說道:“我真是愚不可及!”

  見他突然罵起自己來,陳微又呆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冉閔聽了自己這樣的話,不感動,反而罵起他自己來?

  就在這時,她看到一滴淚水,順著冉閔的眼角流下。

  冉閔這人殺人無數,剛勇無雙,這世上,誰曾想過他也會流淚?這一下,陳微呆若木雞了。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眨了好幾次眼,才相信他是真地流淚了。

  冉閔閉著眼,聲音沙啞,“陳氏是準備把你許我,可彼時婚約未定。阿容她狡黠,趁著我酒醉,用言辭激得我改而娶她。剛剛新婚,我邊奉軍令外出。歸來時,你攔著我的馬,求我納你。那半個月,你曲意奉承,百般溫柔,甚得我的歡心。你言辭里外,處處都是說阿容的好,可處處都在指她惡毒。恰好這時,我在府門口看到阿容對一個婢女甩了幾鞭子。......我在府中時,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在說阿容的不是,只有你處處維護她。可你每一次說過她的好後,我就更厭惡她了。同樣是陳氏的女兒,她行事剛硬,你則行事小意,不管是婢女還是親衛,都說你的好。那次我朝一個女人多看了一眼,你甚至千方百計地勸她給我做妾。”

  陳微莫名其妙地瞪著冉閔,聽著他夢囈般的聲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冉閔沉默了。

  直過了許久,他再睜開眼。

  靜靜地盯著陳微,冉閔的眼神空洞而蒼涼,“為何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只有她是戀我入骨?除她之外,你也罷,別的女人也罷,不過是精於算計,不過是想從我的身上謀得利益罷了。”

  陳微聽到這莫名其妙的指控,不由輕輕叫道:“夫主?”她的聲音中摻雜了委屈和傷心。

  媚公卿番外冉閔的夢(完)

  冉閔沒有理她,他自顧自地站了起來。見到他赤裸精壯,完美得仿佛雕刻出來的軀體,陳微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來。

  冉閔濕淋淋地走出浴池,他拿過毛巾,給自己擦拭著身體,一邊茫茫然地說道:“明知不曾發生,可一切歷歷在目。真是可笑,我竟是相信了!”是的,他相信了。不止是他,連陳容也相信了吧?只有眼前這個陳微一無所知,依然在他的面前,偽裝成楚楚可憐的模樣。

  曾經,他的阿容,用一把火焚燒在他的眼前!

  而他,卻只是不管不顧,還牽著這個陳微的手轉身離去。

  那烈火中,她笑得那麼狂,她的心中藏了多少苦?

  自己畢生在刀山血海里打滾,最是渴望溫柔和真心。可唯一一個痴情痴意對待自己的人,卻給自己逼得自焚了。

  這人世間滄海桑田,轉瞬生死,好不容易有個人把你看得比她的性命還要重,可自己卻被糊花了眼。

  他知道,若不是陳微用盡心機地詆毀陳容,他未必不會給陳容證明自己的機會。

  可那又怎麼樣?做錯事的始終是他!

  是他毀了她,是他令得她無處容身,是他逼得她沒有退路,是他逼著她用最慘烈的方式結束她的性命,以及,她對他的痴戀。

  ……原來,不是不曾遇到他的虞姬,而是那性格剛烈的虞姬,早在他周圍婦人們的陰謀算計中,給擠兌得沒有活路了!

  他明明都一直渴望能遇到,一個剛烈痴情,如火一樣的虞姬啊,可他怎麼就給有些人的眼淚迷糊了心呢?

  隨意套上外袍,冉閔大步走出浴殿。不一會,陳微聽到他低沉的命令聲傳來,“準備一下,明日起程。”

  明日起程?

  陳微大驚:這建康城多好啊,又富貴又安定,她才不要這麼快就回到那蠻荒的地方呢。

  她急急走出,來到冉閔身後喚道:“夫主?”她的聲音溫柔而小意,“夫主不是還有很多事嗎?何必著急呢?”

  這時的她,對白日裡陳容要他們速速離去的警告,已置於腦後。事實上,冉閔有危險,與她的干係真有那麼大嗎?

  冉閔慢慢回頭。

  夜色中,他盯著陳微的眼神冷漠之極,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也仿佛,她在想什麼,他心中洞明。

  在這樣的眼神中,陳微心中大慌,她的頭都低到胸口了。

  冉閔盯著她,冷冷說道:“你不必同去。”

  說罷,他衣袖一振,大步朝前走去。

  陳微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連忙追出幾步,急急喚道:“夫主,夫主,”才喚了兩聲,她停下腳步,心跳飛快:不管冉閔剛才胡亂說的話有什麼含義,他分明已是厭憎了我。身為一個妾室,被夫主厭憎,那是難以挽回的事啊。

  想到這裡,她明明應該恐慌的,可她就是很平靜。不但平靜,她甚至還鬆了一口氣:便是強跟著他,說不定他便把我丟在哪個蠻荒所在,再也不理不問了。我留在建康,這裡有父兄,這裡還有很多很多的貴族。

  第二天,冉閔走了。

  陳微沒有跟上去。

  她回到了父兄身邊,在發現父兄被家族驅逐了後,她連忙回到家族裡。不管如何,她畢竟是陳氏的女兒,再說,家族又不知道冉閔已經厭憎了她,對她還是客氣的。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

  後來,陳容被陛下厚愛,賜給了官職。後來,陳容被王弘帶著去了南陽,落入了胡人手中。

  後來,冉閔和王弘聯手,救出了陳容。

  這一切,陳微都有關注。令她痛恨的是,陳容那個硬脾氣的賤女人,她是越活越風光,而她呢,卻是越活越不被重視。

  家族與冉閔聯繫後,得知冉閔已經不要她時,便把她也驅逐了。

  她回到了父兄身邊。

  可父兄這時,求官處處受阻,余財又被用得精光。後來,父兄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他們商量著,要把她賣給一個五十來歲的商人做妾。

  偷聽到這個消息,陳微大驚。這時,她知道王弘失去了他的王氏繼承人之位,他落魄了。

  太好了,王弘落魄了,那做過他人妾室的自己,便有接近他的機會了。

  她相信,王弘連陳容那樣的騷貨都要,她只要有了阿容同樣的機會,也可以得到他的眷顧的。

  於是,她找到了阿容,找到了王弘。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阿容會那麼粗暴,她竟然不怕王弘知道她是個粗魯無禮又低下的賤民,竟然重重踢了她一腳,還令人把她扔出了府門。

  接下來的事,便如噩夢一般。

  她回到父兄那裡,父兄卻如她是瘟疫一般。甚至,她願意嫁給那商人為妾時,她父兄都連連搖手,只求她離開。隨即,他們二話不說便把她推出了那個破敗的小院。便是她站在外面淋風淋雨,一連數天也不理不睬。

  這其間,她的父兄每每看到她,都是遠遠避開。她如果想靠近,他們便是拳打腳踢,還對著外人說她是個敗壞家風的娼婦,害得她像個過街老鼠一樣被鄰居們驅趕著,連個遮雨的屋檐也沒有了。

  死了心的陳微,用話拿住父兄,得到一些銀兩和衣服後,她邊出城了。

  她要尋找冉閔。

  與冉閔相處了那麼久,她知道,那個男人會同情她,會給她一碗飯吃的。她用上水磨功夫的話,他說不定會重新喜歡上她,甚至,對她像以前一樣珍視,出行都會有派護衛保護脆弱讓人憐惜的她。

  她知道他會的,他的性格她一眼就知道。

  她沒有尋到冉閔,因為沒有一個車隊願意載她去北方……直到很久之後,她才知道,早就有人放言,她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娼婦,冉將軍恨她入骨,誰若助她,便是與冉將軍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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