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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溪之:?
肚子不爭氣地發出「咕嚕嚕」的響聲。
顧牽白又笑了。
「很餓麼?」
明知故問。
第60章 死生契闊(四)
流水湯湯, 日光穿過茂密的春林,柔和地鋪灑在草地上的人身上。
從水面上拂過的微風輕飄飄地落下,帶著幾分暖意, 時不時捲起交疊在一處的衣衫。
低眼看去,還能看見波光粼粼的河面正盪著一層又一層波紋。
「好喜歡這種感覺。」李溪之喟嘆一聲。
在一旁的顧牽白悄然睜了眼, 目光落在身側笑容恣意的少女臉上,又小心翼翼地朝她挨近幾分。
「我也喜歡。」
在很早以前, 他從未做出過隨意躺在草地上這種不符合身份的事來,那時的他覺得,被人瞧見傳出去,傳到顧梁梧耳中, 都是不好的事。
他是顧氏長公子, 一言一行都為人緊盯著, 不容一絲錯漏,凡事都要做好, 做仔細, 做得叫人挑不出一絲錯,這樣才符合世家公子的風範。
小時候他想, 顧梁梧對他嚴格,便就是在意他, 越是嚴厲, 對他便越寄予厚望。
可後來好像不是這樣的,那只是顧梁梧為了表現給外人看的,自己到底如何, 是什麼性子, 他根本就不在乎。
只有自己給顧府帶來的利益是好的,整個人也是為世人所誇讚的, 顧梁梧就會高興,高興了,便會敷衍地誇他幾句。
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時間久了,就連顧牽白自己也不清楚。
外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公正廉潔,秉公無私,為人寬和,可他真的是這樣麼?
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也都要聽從府中的安排才能行事。
那時的顧牽白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他想起一人,便試著去對抗,但回過頭來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對抗的本事。
「阿之。」
李溪之輕「嗯」一聲。
「要是我們死在這裡,也是好的,掩於這片草地下的泥濘,或沉於這條深不見底的弱水,能和你一起,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李溪之又「嗯」了一聲。
顧牽白側過身,抓起她垂下的一縷烏髮抵在唇邊,輕輕嗅著。
她睡著了。
「真是……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啊。」顧牽白苦笑一聲。
恰巧此時李溪之翻了個身,將背對著顧牽白,手中握著的青絲也跟著離去,旋即他站起身,走到李溪之另一側,重新躺下。
「我也試試吧。」
說罷,他也閉上了眼,手裡還攥著一片薄如紗的青色衣角,聽著細微的水聲、風聲,還有眼前人平穩的呼吸聲,將所有的一切都拋諸腦後,只求此刻一時安寧。
李溪之睜開了眼。
她裝睡裝得很像,就連顧牽白也能騙過去。
睡中安穩的青年好似在夢中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息,似在耳邊,又似在極遠之處,他抓不到,也尋不到。
是在嘆息什麼呢?
他不知道。
忽而又感覺到無形之中有人在安撫自己焦急的心靈,胸中的煩悶與躁意逐漸平息,他不再去執著那是什麼了,當下就很好。
李溪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也不動。
烏黑的眼眸中波瀾不驚,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她覺得顧牽白就是被壓抑太久了,需要找些什麼來幫他緩解一下身上的壓力,他總是想得太多,卻又很會掩飾,想得有時連李溪之都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每次看到他總感覺他身上帶著一股莫名的悲傷,但這樣展示給她的很少,可以說是忽略不計。
這樣想著,李溪之有些心疼他。
覺得他有些可憐,但又不是那種普通的可憐。
說不上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李溪之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顧牽白的眉頭比開始的時候舒緩了許多,應該是做了一個好夢,她嗅著那股熟悉的青蘭香,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唇,又快速縮了回去。
既然李溪之平平安安,那顧牽白要開開心心。
「顧牽白,」李溪之小聲道:「做真實的自己吧。」
她將手搭在了顧牽白身上,若從高處向下看去,便可瞧見那常年靜謐無人的河流旁處躺著兩個人,一青一綠的快要和草地融合成一體,那兩人的姿勢親昵,互相依偎,仿若世間最不可分割的兩人。
不知睡了多久,顧牽白睜開眼時,發現眼前空空蕩蕩,心下一驚,猛然起身去尋著人的蹤跡,發現人就坐在那魚竿前,使勁的模樣又是在和河底下的魚鬥智鬥勇了。
他松下一口氣,又發現那包著糕點的黃紙不知何時被擺在了李溪之腳邊,裡頭乾淨得竟是連渣都不剩,他無聲地笑了一下。
「別釣了。」
李溪之這才發現人已經醒了,她倔強地搖頭:「不行,答應了你的。」
魚竿上垂下的魚線被繃得極緊,像第一次那樣,人和魚兩邊都不肯松力,只不過這次李溪之聰明了些,故意鬆了松繩,趁其放鬆警惕,用盡全力往後一拽,再松,再拽,僵持了好半晌,李溪之覺得魚鉤已經快要浮於水面了,便伸手去扯那魚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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