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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泱嘆了口氣,也學著申少揚,把青鵠令收起來。
雖說在他看來不過是低個頭賠個笑就能過去的事,但這放在仙君的身上,很顯然是不可能的。過門不入雖然很遺憾,但與追隨仙君身側這種大機緣一比,什麼都不是。
「長風域挺好的。」不光是行動上聽從,富泱還開口接茬,「長風域和山海域有點像,都是百家林立、宗門繁多的格局,只不過山海域諸多宗門上面還有曲仙君和滄海閣調度,而長風域上千年各行其是,除了七百年前絕弦谷曇花一現的稱霸,再無能壓服其他宗門的存在。」
五域中,長風域和扶光域都沒有化神修士坐鎮,相對其他三域來說沉寂許多,可終歸是一方天地,也有自己的特色。
「去了長風域,咱們可以去絕弦谷聽琴。」
——連轉道去長風域聽琴都想好了!
獬豸堂修士忍不住皺起眉頭,他還以為在他甩開文書後,這一隊修士中做主的那個會出來呵斥戚楓「不懂事」的——這些人不是來參加訾議會的嗎?難道真的就這麼走了?
要知道,對於五域絕大多數修士來說,收到上清宗訾議會的邀約函本身就是一種實力和聲望的證明,更別說訾議會將五域的英豪名流聚在一起,是結識人脈的絕佳場所,稍微有點追求的人,哪個不是擠破頭地求一張邀約函?
他們上清宗的訾議會根本就不缺人參加,是五域求著他們要參加。
戚楓這個出身優渥的年輕人意氣用事,難道這一隊人全都跟著一起胡鬧?
獬豸堂修士已經隱隱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這一隊全是愣頭青,他就不多問那幾句了,雖說趕走幾個人對訾議會無傷大雅,但若是被同門上峰知道了,多少是要問責的。
「核查身份是宗門的規矩,不是我能決定的,換個人給你們核查也是一樣的。」他語氣隱約有些鬆軟,但還是拿捏著架子。
祝靈犀已尷尬得無處容身了,人有百態,其實哪兒都有仗著權位拿捏人的事,但被人撞見自家宗門的事,這種難堪和尷尬真是唯有自知——更別提上清宗可是以修持道心、清心寡欲聞名五域的。
「規矩是一樣,但怎麼執行規矩,可以天差地別。」她緊緊抿唇,語氣冷淡,難得強硬,「這位同門,你在獬豸堂辦事,心裡應該很清楚,不必混淆是非。」
這世上多得是在規矩內拿捏人、冒犯人的辦法,規矩本身就是權力和冒犯。
曲硯濃其實有很多辦法讓這個獬豸堂的修士改變態度,最直接的一種就是展露實力,屬於化神修士的威壓稍稍放出,整個渡口都要匍匐下拜。
但她既沒有玩夠這個白龍魚服的遊戲,還尤其不耐煩這一切。
這一切。
——從買到船票的那一刻起的一切。
從一個全新的、屬於普通修士的角度,觀察上清宗:一個傲慢的、需要外來者放下防備和尊嚴去迎合與服從的龐然巨擘。
清心寡欲?道法自然?
也許只有上清宗最上層的那些長老們幻想里的上清宗是這樣的,但很顯然,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化神仙君需要換個角度才能看到的東西,他們站在他們的位置,也絕不會看到。
「真沒勁。」
她說著,抬起手,三兩下把蓋著上清宗印鑑的邀約函撕成幾片,隨手一甩,輕飄飄地甩在獬豸堂修士的臉上。
不疼,但「啪啪」脆響。
獬豸堂修士大怒中夾雜著惶惑,他已是金丹大圓滿,方才看著曲硯濃的動作想躲,居然沒躲開,只能任由碎紙條打在臉上,又滑落。
他一把抓住滑落的紙條,惱怒得無以復加,垂下頭想看看究竟是哪裡來的囂張愣頭青,卻看見紙條一角清晰整潔的字跡:
敬奉,知妄宮。
知妄宮,那不是曲仙君的道宮嗎?
上清宗年年請曲仙君,可誰都知道曲仙君避世不出,從不給人面子,只會打發滄海閣的修士代為出席。
可即使如此,訾議會上無數賓客都要湊過來結識仙君的使者,這是五域修士與曲仙君沾上一點邊的唯一途徑,是一條即使沒有盼頭也讓人擠破頭的路。
有多少人擠破頭參加訾議會,就為了結識仙君的使者?有多少人把這一線可能當作是通天大道?
上清宗年年殷勤邀請,不就是因為仙君隨便派遣一個使者過來參加訾議會,都能讓訾議會更炙手可熱?
獬豸堂修士渾身冰涼。
他猛然抬起頭,只看見那道高挑筆挺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踏出門檻,身後四道背影緊隨,一個也不回頭。
第84章 明鏡台(十一)
曲硯濃還沒走出院子, 獬豸堂修士就追了上來。
「道友,請留步——」金丹大圓滿的修為在這一刻全用來追人了,獬豸堂修士連幾步路都不敢耽擱, 閃身出現在申少揚四人身後,追上來, 臉上的神情已完全變了樣,「道友, 方才是我辦事不周,冒犯了幾位。」
「戚楓道友,都是我嘴上沒把門, 方才多有得罪, 實在對不住。」一個人有沒有眼力見,全看他究竟想不想有,事情的根源、曲硯濃究竟是在給誰出頭,獬豸堂修士心裡其實很明白,「說來也怪我, 一直在子規渡核查過往來客的身份,每天和宗門嚴苛繁瑣的規矩打交道,未免有些不知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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