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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硯濃卻從來不是見好就收的性子。
「我能進玄霖域了嗎?」她好似根本沒聽見徐箜懷的要求,顧自問。
徐箜懷根本不想讓她進青穹屏障!
在遇見「檀瀲」之前,他所見過令明鏡台呈現出的紅光最多的修士,是一個惡名天下知、被五域聯手通緝的兇徒,後者的手段之殘酷、心性之狠辣,完完全全就是魔門覆滅前魔修的做派。徐箜懷抓到此人時,對方還曾念念不忘地唏噓沒能生在對的時候,錯過了魔門興盛之時。
「檀瀲」映照出的道心比那人更詭異,她的心性也更加莫測可怖,甚至就連實力也更勝一籌。這樣的人放進玄霖域,豈不是在禍害域內安分守己的同門嗎?
可就算徐箜懷百般不允,他又能怎麼樣呢?
「誰攔著你不許進了不成?」徐箜懷冷冷地反問。
曲硯濃訝異:果然是地位越高的人臉皮也就越堅韌,反過來也一樣,身居高位了自然就把臉皮也順利修練了——以徐箜懷當初被她指出袖手旁觀後就羞憤難當的脾氣,在上清宗的名利場裡打磨過一千年,現在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了?
權力果然是最好的磨刀石,把好好的一張臉皮都磨厚了。
「原來徐司主是對我表示歡迎的意思。」她恍然般莞爾一笑,明明沒說什麼,卻叫徐箜懷神色更冷硬了。
她收回了靈力。
艦船底部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斷裂聲戛然而止,搖搖欲墜的甲板勉強撐住了當前的分量,惶恐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停歇,只剩下滔滔的風浪聲在船底之下奔涌,在極靜而壓抑的氣氛里更添惶恐。
徐箜懷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這一船修士的忍耐已到了極致。
他緊緊抿唇,以極度冰冷的眼神瞥了曲硯濃一眼,按下心底淡淡的遺憾和不甘,微微抬起手。
若不是這一抬手,其他人還沒發現,徐箜懷的掌心裡畫著一道莫測變換的符籙,隨時隨地變化,直到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那道符籙也固定下來,變成一枚能催動陣法的引陣符。
艦船上的陣法終於重新亮了起來,冥冥中和引陣符相呼應,一道耀眼的銀光從艦船照向幾里外的青穹屏障,在目力所及的極限處形成一道小小的符籙投影。
青穹屏障盈盈地亮起清光,無數道繁複玄妙的符文在遙遠的屏障上流轉變化,最終形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新陣,和船上的陣法相呼應,幾乎就在瞬息之間,白光涌動,匯成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直接連接起艦船和屏障。
在一船修士輕微的驚呼聲里,銀脊艦船猛然向上一揚,衝進甬道中,轉瞬就在耀眼的白光中急速前進。
不到兩個呼吸,艦船沐浴在白光汪洋下,終於穿越了青穹屏障,一躍而出,撞進滿眼天光。
在船客紛紛擾擾的喧嚷下,船客們人擠人,一邊被人推著後背,一邊也迫不及待地推攘著前面的人,探頭探腦地張望全新的世界。
「既然進入玄霖域,就要守玄霖域的規矩。」徐箜懷早知這些人根本管不住,艦船一旦進入玄霖域,他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但無論如何,將他應當告知的規矩說給這些新人聽,這本是他該做的,也還是他該說的。
如徐箜懷所料,這滿船的船客雖然還沒靠岸,但對銀脊艦船上枯燥生活早已受夠了,此刻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對周邊的商鋪指點江山。
徐箜懷極力克制自己忍不住皺起的眉頭。
他挪開目光,看向「檀瀲」。
「檀瀲」也像個普通的小修士一樣,和那幾個要麼金丹要麼築基的小修士廝混在一起,笑嘻嘻地點評周圍的房子哪裡好、哪裡不好。
「進入玄霖域之後,除非要坐船離開玄霖域,否則不得在此停留。」他忽然開口,語調冷淡,「不得靠近或破壞青穹屏障,若有違者,獬豸堂必將追究到底。」
祝靈犀也靠在欄杆上往下看。
聽到徐箜懷的警告,她忽然想起了當初前往山海域的路上也聽過類似的話,「當初我們坐船的時候,長老和我們講了有人破壞了青穹屏障,宗門花費巨大的代價,雙手捧到曲仙君的知妄宮前,請仙君出手修補,結果仙君根本不同意。」
她一邊說,一邊望向曲硯濃。
這話聽到其他人的耳中,驚嘆更重:那可是獨霸一方的上清宗,卻對青穹屏障奈何不得,只能重金相求,請曲仙君動手修繕——曲仙君究竟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曲硯濃微微地笑了一下。
「太麻煩了。」她說得很簡單,「我相信上清宗弟子的實力,只不過是他們專注於別的事,沒有好好鑽研罷了。」
祝靈犀又瞥了她一眼,據她所知,當時的事情根本沒有曲仙君說的那麼簡單,上清宗苦求無果,只好自己派遣修士去修繕,前前後後花了好幾年,這才勉強想出一個過得去的辦法,補好了青穹屏障。
但仙君不願意細說,祝靈犀也不細說。
她偏過頭,重新望向甲板下,目光所及,忽而微微一愣,回過頭來的時候,滿臉儘是不可置信。
「你怎麼了?」申少揚疑惑。
祝靈犀的神情明顯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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