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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她先前就已經說過,此時再說,既諷刺,卻又成了戚長羽最後的救命稻草。
「仙君,求您!」他猛然向前撲來,「我以後不會再貪心了,我什麼都改,我會比以前更上心,滄海閣的事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曲硯濃搖了搖頭。
「不行啊。」她說,「我答應好衛芳衡了,不會留你的。」
衛芳衡微微一愕。
——曲硯濃什麼答應過這個?分明一直推三阻四才對!
她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這會兒又拿她來尋開心,說得好像她獨得多少寵愛一樣。
可這麼想著,她的下巴又微微揚起。
戚長羽猛然望向衛芳衡,露出怨毒的目光,可這一瞥很快就被他收斂了,他知道最終的決定者只有曲硯濃,衛芳衡充其量只是狐假虎威。
「仙君,您聽我說、您聽我說——」他低低地說著,語氣幾簇,「我知道您為什麼這麼在意衛芳衡的話,其實您根本不在乎她這個人,您留著她只是因為她姓衛。」
申少揚手指上的戒指微微發燙。
那一縷靈識在靈識戒中微微地顫動,留神聽取戚長羽的每一個字。
「仙君,雖然您沒說,夏枕玉和季頌危也沒說,但是我也猜到了一點端倪。」戚長羽急切地說,「其實到了化神期,每個人都會性情大變,是不是?你們三個化神修士,每人都生出了心魔,那個人就是你的心魔。」
衛朝榮倏然一顫。
他攥緊了虛妄的手掌,神容冷肅,透過靈識戒,冰冷地凝望著戚長羽。
戚長羽莫名覺得那個摘下閬風使之名的小修士身上竟忽然有種可怖的氣息,好似被什麼凶獸盯上了一般,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卻只對上申少揚莫名其妙的眼神。
曲硯濃微微訝異。
她其實從沒掩飾過她的道心劫,但是這種變化經年累月,非一日之寒,時光太漫長,一千年的變化,足以讓世人以為她的變化不過是歲月使然,很少有人想到這是化神境界所帶來的。
她並不認為戚長羽就能看透這一千年時光的迷惑性,那麼他能猜到這一步,顯然是從什麼地方的來了線索。
曲硯濃瞥了衛芳衡一眼,後者正看著戚長羽,恍然大悟後又驚又怒。
當初戚長羽還在知妄宮的時候,和衛芳衡打過不少交道,衛芳衡當初對他很反感,但戚長羽那時還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甚至有可能和她一起留在知妄宮裡,她終歸還是留個面子情,戚長羽問起什麼事,她也會解答。
縱然衛芳衡從來沒告訴戚長羽「道心劫」這回事,戚長羽多來揣摩痕跡,也夠摸到一點邊了。
「仙君,您寵愛衛芳衡,無非就是因為衛芳衡和那個人有點血脈關係,您特意去上清宗把衛芳衡帶回來,不就是想睹物思人嗎?您在意的其實只是衛家人,是那個人。」戚長羽低聲說,「就像季頌危一樣,他這些年來沉溺於利慾,這也是他的心魔,是他的執念。」
冥淵下,衛朝榮微怔。
他並不認得衛芳衡,甚至不知道她叫這個名字,更沒想到她居然也姓衛。
衛芳衡的那個「衛」,也是衛朝榮的「衛」嗎?
所以,曲硯濃是特意去了上清宗,找到了和他有一點血脈相同、在他之後不知隔了多少輩的同族,帶在了身邊嗎?
她並沒有忘了他,也並不是用誰來取代他,反倒是執念太重,因此生了心魔,處處去旁人那裡找尋他的痕跡?
「您不必急著否認,我這些年也不是只靠猜測。」戚長羽說,「成為滄海閣閣主的這些年來,我也找到了許多痕跡,也許您從來沒有試圖抹去它們。您的心魔是在晉升化神兩百年後出現的,從那時候起,您就開始瘋狂找尋一切和那個人有關的痕跡。」
從山海域,到上清宗,刮地三尺,拼湊屬於那個人的一切過往,連衛芳衡這樣隔了不知道多少輩的同族都帶回了知妄宮。
「您在心魔里越陷越深,慢慢的就連找尋那個人的過去也滿足不了您了。」戚長羽說,「所以您不斷在旁人的身上找尋和那個人相似的地方,把別人當成是另一個他。您自己不知道嗎?當您看到別人身上和他相似的地方時,眼神比任何時候都專注。」
衛芳衡聽得一個勁皺眉。
到底是根據隻言片語瞎猜的,只能猜個大概,卻南轅北轍了——仙君的道心劫,哪裡是對衛朝榮執念越來越深?分明是越來越淡了。到後來,仙君甚至都不再想起他了。
最初仙君大張旗鼓地找尋衛朝榮的痕跡,也根本不是所謂的「對衛朝榮的心魔」驅使,正相反,仙君是感受到所有情感和愛恨都在衰退,不願越陷越深,這才奮力反抗,到處找尋衛朝榮的痕跡,試圖掙脫道心劫的束縛。
戚長羽說的好像都很有道理,可是偏偏說反了!
「您難道真的沒有想過嗎?沉溺於心魔,究竟會有什麼樣的結局?」戚長羽充滿煽動性地說,「季頌危執念是利,現在又是什麼樣?」
曲硯濃想了想。
用心魔執念來形容道心劫,好像有點准,但又偏了。
起碼季頌危從前是真的不執迷於錢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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