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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芳衡追隨曲硯濃這麼多年都還沒親眼見過五月霜,只知道自魔君檀問樞死後,碧峽的五月霜就落在了曲硯濃的手裡,從此消匿在紅塵俗世的窺探中,成了真正虛無縹緲的傳說。
曲硯濃托著腮看衛芳衡。
「我有很多寶物。」她語氣閒散,明擺著想逗衛芳衡的樣子,「我的神魂很完整,五月霜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沒有用,沒用的東西為什麼不能送出去?」
這人這麼會氣人還不挨打,只能是因為她實力太強了。
衛芳衡明知道這人是在故意逗她,其實心裡另有盤算,還是忍不住黑著臉,活像個大冤種。
戚長羽宣布完比試的內容,踏上台階,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走到金座前,殷勤地站到曲硯濃的身側。
「仙君,我已經安排裁奪官將三名應賽者帶去碧峽了。」當了滄海閣的閣主後,戚長羽的打扮總是往華貴威嚴的方向靠,這次卻變了樣,所有錦上添花的花式都去了,清清爽爽,朝曲硯濃一笑,顯得很開朗爽快,「過不了幾時,周天寶鑑里應該就會投映出來了。」
衛芳衡站在另一邊撇嘴。
大事上奸滑,小事上殷勤,戚長羽就是個小人。
曲硯濃淡淡地點頭。
她招了招手,讓戚長羽走近些,神色安謐平靜,半點也看不出幾天前她還在和衛芳衡提起會把戚長羽換掉的事。
「鎮冥關現在怎麼樣?」她問。
戚長羽神色微微一凜。
「仙君,鎮冥關所缺鎮石的數目巨大,一時間沒法補上缺口,但我已經和四方盟簽下了合約,所有鎮石將會在半年內陸續送達山海域。」他低聲說,「因為需要購置的鎮石太多,四方盟臨時提價,比原來價錢高了一成半。」
雖然戚長羽說得很樸實無華,但事實比他所說的更艱難百倍。
曲硯濃讓他自行將鎮冥關的缺口補上,不許他調撥滄海閣的錢財,戚長羽就只能自掏腰包。他這些年從滄海閣里撈來的財富數目固然龐大,可放在鎮冥關的面前,根本就不夠看,想要買下足夠的鎮石,就算是把戚長羽自己賣了也不夠。
填上鎮冥關的缺口本就是曲硯濃給他的最後機會,戚長羽一點都不想嘗試再次觸怒她的滋味,沒了曲硯濃的庇護,他在山海域將如喪家之犬,再無容身之地。
為了湊齊買鎮石的錢,他挨個找上曾經和他一起在鎮石買賣中撈過好處的盟友和下屬,他自己怎麼傾家蕩產、折本賣出財物,就怎麼磨那些人。他口才心智都不缺,光憑著他背負大過錯卻仍受仙君重用這件事,就給其他人描繪了一番危機後的美好未來。
靠著畫餅充飢,他把從前的老關係都刮骨榨油,湊出了一大筆清靜鈔,去問四方盟購置鎮石。
四方盟都是鑽錢眼裡的人精,哪能不知道鎮冥關發生的大事?
戚長羽捧著大筆清靜鈔來買鎮石,不僅沒能得到四方盟修士笑臉相迎,反而被人家擺起譜來,奚落他「閣主不是看不上我們望舒域的鎮石,只用山海域的鎮石嗎」——歸根結底,就是看準了他沒有退路,想要狠狠宰他一筆。
「你湊來的清靜鈔夠用嗎?」曲硯濃問他。
戚長羽快速地望了她一眼,沒能從她平靜無波的神色里窺探出痕跡,於是轉瞬又收回目光,「屬下犯下此等大過,只能盡力彌補,勉強湊出了七成的清靜鈔,交付給望舒域;剩下的三成,屬下會在鎮石全部交付前補上。」
曲硯濃挑眉。
居然湊出了七成的清靜鈔,戚長羽這人可真是夠狠的——曲硯濃早算過他這些年攢下的家當,數目固然龐大,但若是用來買鎮石,約莫只能買下一成半,這還是四方盟沒有溢價的情況下。
如今戚長羽卻說他湊出了七成的清靜鈔,可想而知,不僅是散盡他自己的家財,還把那些追隨他、與他合作的老關係都給敲骨吸髓了。
倘若戚長羽能保住滄海閣閣主的位置,日後再給這些人回報,那倒也無所謂,反倒會加深彼此之間的信任和聯繫;可戚長羽要是沒能保住位置,或者沒能及時給這些人足夠的回饋,那他這些年攢下的人脈,可就全都成了生死大仇。
曲硯濃會給他繼續當閣主的機會嗎?
「這回做的不錯。」她微微頷首,露出一點肯定的目光,「總算是有點雷厲風行的樣子了。」
戚長羽心下猛然一松。
他原本還在擔心曲硯濃嫌七成太少——可他短時間內實在是湊不出更多了,除非謀奪他人家私,可那完全是自尋死路。
「全蒙仙君不棄。」他俯首長揖,恭恭敬敬,「屬下自知犯下大過,只願日後為仙君披肝瀝膽,稍可彌補一二過錯。」
曲硯濃很平和地點了下頭。
「你作為滄海閣的閣主,其實一向做得還不錯,能力也在旁人之上。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貪心了。」她語氣平淡,「若是把你換掉,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誰能服眾。這閣主的位置,目前只有你能當。」
衛芳衡聽了這話,忍不住側目: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戚長羽的罪責了?怎麼戚長羽犯了這麼大的錯,一句「舍你其誰」下來,反倒還獎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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