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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她第一次見戚長羽,想起的當然不可能是衛朝榮,而是她的師尊,千年前的碧峽之主,魔君檀問樞。
曲硯濃當然是有師尊的。
千年前她是魔門人盡皆知的第一天才,不僅有超卓的實力和天賦,也有顯赫的師承背景。
魔門共有三位化神修士,平日裡王不見王,也不像是仙域的化神修士一樣守望相助,甚至常有為了利益而互相廝殺的事,唯一的默契就是大家都看不上仙門。
當年的三位魔君既看不上仙門,也看不上同為魔修的其他化神修士,魔門修士大多性情桀驁,也算是上行下效。
這三位魔君各自都有地盤和門徒,但並不像是仙修那樣開枝散葉廣為傳道,門生弟子對於他們來說,更像是豢養的家奴,其中有特別合心意的家奴,就賜予她超越其他家奴的權力和地位。
說得好聽一點,就叫嫡傳弟子。
曲硯濃就是檀問樞最寵愛的嫡傳弟子。
行走在外,碧峽曲硯濃的名號伴隨她前半生,成了她抹不掉的烙印。
按理說,對待向自己傳道的恩師,曲硯濃應該感激涕零、銘感五內。
不過,她也是個魔修,普遍性情桀驁、心狠手辣的魔修,對於昔日恩師,她只有一個評價:
師尊,你可千萬別有哪一天落到我手裡。
檀問樞運氣很好,沒有那一天。
千餘年前,曲硯濃轉修仙道有成,晉升化神,帶著當時已成化神的夏枕玉和季頌危,挨個把當年的三魔君斬草除根。
三個魔君里,有兩人死在她手裡。
一個是梟岳魔君,她給衛朝榮報仇;一個是檀問樞魔君,她給自己報仇。
如今千餘年輾轉一彈指,仇已報盡了,她可以很從容地回憶起檀問樞,回憶起從前在魔門的時光。
留意戚長羽,自然不是因為他長得像檀問樞,而是他身上那種野心勃勃,卻又被清爽乾淨的外表和舉止掩蓋的感覺,和她師尊著實有幾分相似。
可惜的是,戚長羽錯以為自己與衛朝榮相像,刻意去琢磨她心裡的衛朝榮,反而把類似檀問樞的圓滑和狡詐丟了大半,學成個四不像。
就好比前幾天,戚長羽明明在她面前怕得要命,卻還強行梗著脖子不說話,這確實是在學衛朝榮,可曲硯濃根本是在等他利落乾脆、誠惶誠恐地認錯。
如果是她師尊遇上這種事,一定會這麼幹,她是真的很想見一見檀問樞在她面前俯首低頭、絞盡腦汁模樣。
縱使千帆過盡,她果然還是記仇。
曲硯濃並沒有刻意去從旁人身上找故人的痕跡,否則以她在五域四溟的地位,今天的五域盛事就不該是閬風之會,而是「曲仙君故人模仿大會」。
不過,假若她無意中遇見了勾起她回憶的人,也會注目留神。
真有意思,她若有所思,戚長羽只是性情有三五分像檀問樞,可這個叫戚楓的年輕修士,卻讓她恍然以為師尊就站在眼前。
「你剛才說,戚楓以前性格很忸怩,現在像換了個人一樣?」她回過頭,問胡天蓼。
胡天蓼一愣。
「啊,是,沒錯。」他點頭,「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變得也太多了。」
曲硯濃微微笑了起來。
她終於露出一個愉快而明麗的笑容。
哇,她想,這一屆的閬風之會,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17章 鎮冥關(四)
鎮冥關是天下第一雄關。
青穹屏障環繞五域,其中有大大小小數十道天關,均為守護山河地脈而設,唯獨鎮冥關立於冥淵水尾,專為鎮靖冥淵而立。
煌煌赫赫的天關,如穹頂仙宮的天門,自雲霄俯瞰人世,巍峨磅礴。
站在鎮冥關下,只覺己身如此渺小,如天地間的蜉蝣。
申少揚踏出飛舟的那一刻如是想。
「前輩,冥淵究竟為什麼這麼特別啊?」他不報指望地隨口問,也不知道前輩究竟是否會應答,「連曲仙君也對冥淵這麼忌憚。」
申少揚問起冥淵,只是漫無邊際的好奇。
因為比試的地點和冥淵有關,於是他便提問。
靈識戒里沉默了片刻。
衛朝榮從來沒同申少揚說過,他就身處冥淵之下。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冥淵的盡頭,看到這座佇立千年的天關。
鎮冥關是在他隕落後建的,伴隨著魔門覆滅、五域初定、青穹屏障初設,磅礴天關轟然落定,將幽晦深邃的冥淵永遠隔絕在世外。
雖然這千年間他並非始終清醒,也無法穿越冥淵見證鎮冥關的存在,但他能想像。
想像……
這一道近乎神力鑄成的天關如何在悠悠歲月里抵擋侵蝕,冥淵如何源源不斷地向四州吸蝕靈氣與生機,多少世人不曾留意的無聲片段里,他們曾和死亡擦肩而過,又是如何被鎮冥關和青穹屏障不動聲色地保護。
想像,那個親手定立天關的人。
申少揚說,五域中有些修士對青穹屏障的存在頗有微詞,認為這屏障花費了太多靈材和錢財,幾位仙君應該想個更好的方法取代青穹屏障。
「當然,這只是極少數人的想法,絕大多數修士還是明事理的。」申少揚說起時補充,「我們都知道五域外的空間不穩定,很有可能陷落進虛空裂縫中,青穹屏障在保護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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