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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上清宗的符籙花里胡哨」這種話,曲仙君敢說,他們可沒臉接啊。
這世上唯一一個能毫不猶豫地說上清宗的符籙不好的人,也就只有曲仙君了。
……畢竟,就算上清宗弟子心懷不滿,也沒人敢找她算帳啊。
*
隴頭梅林里,一個巨大的玄黃靈氣團在原地飛快地翻轉,隱隱若符形,如同有誰將一張巨大的符紙揉成了一團,轉了又轉。
靈氣凝成的符紙堅潔如玉,硃筆宛然,哪怕只是凝神細看一眼,也會叫修為不夠的修士頭暈目眩。
這就是上清宗赫赫有名的絕學,天羅地網符。
無需符紙,無需靈材,只需平平一支符筆,隨手將天羅地網符畫在任何地方,都能即刻成符,一觸即發。
天羅地網符極為強大,也非常艱澀,大多數上清宗弟子到了金丹期才能掌握,能在築基期流暢畫出的符師都堪稱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在閬風之會中撞見能流暢畫出天羅地網符的天才符師,還好死不死都一腳踩上去,完全可以說是提前結束了這場比試。
閬風苑外,透過周天寶鑑觀看隴頭梅林中比試的修士們不由唏噓:「這個申少揚要被淘汰了……」
唏噓聲還沒落定,鏡中幻影猛然一變。
一點細小如珍珠的寒光衝破玄黃符紙,轉瞬上下伸展,化作一線劍光,自下而上,將巨大的符紙從中一劈為二!
申少揚緊跟在劍光之後,片刻不停,轉瞬便衝破天羅地網符。
周天寶鑑外,一片驚嘩之聲。
胡天蓼連元嬰修士的養氣功夫都穩不住了,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看起來格外想衝進周天寶鑑另一頭大喊一聲「這不可能」。
淳于純一邊咂舌,一邊隱晦地望了上首一眼:曲硯濃一手搭在扶手上,輕輕扶在額前,微微垂首,凝神望著遠處大放毫光的周天寶鑑。
不管這個申少揚之前是從哪來的,他引來仙君留意這件事已是板上釘釘的。
淳于純壓下心底艷羨,琢磨起來:既然仙君對申少揚有些格外的關注,她要不要做這個機靈人,在中間牽個線呢?
若是能藉此得到曲仙君青眼,稍作點撥,那對於淳于純來說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了。
一面周天寶鑑,內外無數心思,人人都在驚異這個從前籍籍無名的少年竟能一鼓作氣破開上清宗的絕學。
可誰也不知道,申少揚衝出天羅地網符的那一刻,暗中對靈識戒驚嘆:「前輩,和你說的一樣——再強大的符籙,也不過是一劍的事!」
神識包裹著簡短的語句,沉入漆黑的靈識戒中,在冥冥之中跨越天涯。
飛渡、飛渡……
千萬里之外的南溟盡頭,一道無窮無盡的幽邃天河下,無人知曉的亘古荒冢里,浩渺磅礴的靈識緩緩甦醒,順著靈識戒跨越萬里。
「我說的是刀。」衛朝榮說,語氣淡淡的,沉冽如刀尖雪,冷不丁問,「你為什麼不用刀?」
申少揚從一開始就用劍,從前蒙受前輩指點劍法也很順暢,冷不丁聽前輩問起「為什麼不用刀」,愕然:「我習慣了用劍……」
萬法歸一,以衛朝榮的修為眼界,指點一個築基修士劍法綽綽有餘,所以從前衛朝榮隨口點撥,並不要求申少揚棄劍從刀。
申少揚說著說著,聲調就弱了下去,蔫蔫的:前輩不會打算讓他改用刀吧?
雖說刀修也不是不好,可用慣了劍再改去學刀,總覺得有點捨不得。
至少、至少得讓他再考慮一下!
但衛朝榮只說了那麼一句。
靈識戒里聲息都盡,只剩下茫茫的岑寂。
申少揚等也等不來下文,「前輩」「前輩」地喊了幾聲,沒等到靈識戒里的回音,卻等來數道冰凌,寒光閃閃,眨眼間就要刺入他胸膛。
他才剛從天羅地網符里脫身,前後不超過兩個呼吸,對手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申少揚來不及多想,反手旋劍,劍身上薄薄覆了一層靈氣,叮叮噹噹擊飛冰凌,一時間只覺冰凌無窮無盡,險之又險,把他驚出一身冷汗。
他劍鋒橫掃,硬生生格擋開蔓延冰凌,定神去看冰凌後露出身形的人,把方才的追問忘了。
*
千山迢遙之外,冥淵不盡奔涌。
少有人能記得這片生靈絕地存在了千千萬萬年,從仙域蜿蜒到魔域,見證過早已被世人遺忘的往昔。
沒有任何生靈能在這裡停駐,冥淵源源不斷地從周邊攝取靈氣和生機,哪怕是睥睨天下的化神修士也只能飲恨。
這片人間絕地默默存在了千萬年,既不曾向外擴張,也不曾改道易流,如此死氣沉沉,搏不來世人留意,於是也就這麼沉寂下去,只偶爾被提及,成為茶餘飯後的邊角料。
似乎從來沒有人好奇過,冥淵之下是什麼?
又或者,就算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也沒人能給出確切答案。
衛朝榮闃然穿行於幽寂。
他也許是這世上第一且唯一見過冥淵之下的世界的修士,倘若他往後流年不利、倒霉透頂,那麼也極有可能成為最後一個。
冥淵之下的世界暗無天日,沒有半點光,可他走得很平穩,跨過蜿蜒的溝壑、坑窪的水塘、叢生的雜草,肩頭扛著一株高大粗壯的樹,行步如風。
他竟然在種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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