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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玉武笑說道,坐在車上也要牽著她的手,一刻也不肯放開。承鈺的手一向害冷,他回來後就再沒涼過。

  “等咱們日後回金陵去了,還怕看不夠的嗎?”承鈺抿嘴一笑,她是很相信他的。

  車裡光線幽暗,他看到他的小王妃穿著一身月白色繡淡金牡丹花的長裙,外面罩了件蓮青色夾金線的緞袍,眉眼柔和淡雅,桃花眼中像汪了水霧,迷離多情。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竟比少女時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明艷嫵媚。

  如被柔風細雨催開的嬌嫩花朵,噴薄盛放。

  陸玉武忍不住湊上去。

  空氣突然炙熱起來,承鈺發現自己被他抵在車子一角,緊張地睃了眼,說:“玉武哥哥,這可是在車上。”

  他笑得無所謂,轉身叫外面的車夫只管駕著馬繞城轉。回頭看她時,笑意里添了分狡黠。“這不就好了。”

  承鈺心裡“咯噔”一下,見他貼近了,忙說:“可這是在街上呀。”

  “放心,外面吵,聽不見的。”他說到這兒,又看了眼她的蓮青色緞襖,“還有,你這上面繡的不是百子榴花嗎?咱們不勤快些,豈不辜負了這寓意。”

  承鈺的臉騰的燒起來。其實她一直有些擔心自己的身體。因為早之前受過砒霜的毒,損了身子,更何況她體虛畏寒,小日子一向不准,又飽受它的痛楚。大夫從前提過,這是宮寒之症,雖然一直有意調養,但總不見好。

  常來陪她說話的幾位將軍夫人們,都很熱絡。給她介紹偏方,帶她去寺里求子,還給了許多寓意多子的花樣子。她一個沒忍住,就動手繡了件緞襖。

  這點心思竟被他看出來了,承鈺羞得小臉通紅,卻已經被他抱到腿上坐著了。他那功夫是越發的好了,在她要推開他之前,終於被逗得綿軟下來,只能癱在他身上,任他鬧騰。

  馬車“得得”,時常顛簸兩下,她一個不穩差點從他腿上滑下去,隨即又被他大手撈回來,換個姿勢繼續。承鈺在這期間聽到車外喧鬧的人聲,煙火炮竹的燃燒聲,少男少女的歡笑聲,還有他貼在耳邊的chuan息聲,嘈雜交織,成了個綺麗繁華的音夢。

  今夕何夕,得遇良人。她凝視著他沾了微微汗水的眉毛,輕輕地抹過去,兩片花瓣貼在上面,長久地不願分開。

  馬車不知繞了幾圈,兩人再下車時,燈市已經接近尾聲了。承鈺睡在車上起不來,陸玉武下車給她買了糖和點心回來,還有一串兔子老虎的花燈,堆得車裡都快裝不下了。

  她踢了踢腳邊的一個倒垂荷葉燈盞,哭笑不得:“你還當我十歲那麼哄呢。

  元宵過後,陸玉武開始和聞道等人商議起對策。出師是一定要的,他在祭奠了陣亡的將士後,悲悼二叔陸平里,激起了士兵們強烈的復仇情緒。經過一個月的再部署,他又一次領兵出征,前往孫懷蔚南軍所在的夾河。

  承鈺知道又要出兵,早幾日就開始收拾東西了。陸玉武回來看見幾個小箱籠,裡面全是她的衣物細軟,驚訝道:“你這是要和我同去?”

  “對呀,上次你答應過我的,以後行軍打仗都帶我一起走。”承鈺背對著他,還在收拾他的衣物。

  “我什麼時候答應的?”陸玉武是真沒想起來。

  承鈺轉過身來,嘟著嘴看他。果然男人的承諾信不得。她氣道:“反正你答應過的,不能抵賴。”

  陸玉武低頭想了會兒,似乎是有這麼回事,正月在書房那日,身下的人兒香汗淋漓,檀口微張,斷斷續續地說了這麼句話,他就答應下了。

  現在有點後悔,因為行軍辛苦,實在不想她跟著自己受那份罪。

  可他看他的小王妃很堅決,一隻手叉著細腰枝,是氣鼓鼓的可愛模樣。

  好吧,誰叫他從小就不會對她說一個“不”字呢。陸玉武嘆口氣,妥協道:“好,我帶上你。”

  三月初,春水淙淙,艷陽高照,北軍穿過山間平原,終於來到南軍所在的夾河,在距敵軍四十里開外的地方駐紮下來。

  大戰在即,從主帥將軍到無名兵卒,心裡無一不緊緊繃著一根弦,弦上架了利箭,在等雷雷戰鼓的號召,蓄勢待發。

  陸玉武心裡也繃著弦,千萬根弦。家破族滅的深仇,為他獻祭了生命的亡魂,赤膽忠心追隨他的將士……太深重了,即使煦暖春風拂面,也覺得壓抑窒息。

  只有在看到那張如花笑靨時,才會有一絲的放鬆,百鍊鋼也化為了繞指柔。

  許是從前整日幽居深閨,這一趟出來,他的小王妃似乎比從前活潑了不少。臨行前他擔心她騎不慣馬,特意備了車,又把之前買回的雪白駱駝也帶上。結果大多數時間,都是兩人共乘一匹馬。

  因為不放心,想時時看到她。

  承鈺如今也不穿女裝了,上衣下裙覺得麻煩,騎馬也不方便,就拿了他的常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腰帶一系就了事。也不梳髮髻了,一把濃密的青絲常常束起來,用白玉簪子箍住。

  迎面吹了半月的風,從二月料峭的春寒到現在愈漸和暖的初春,她一張臉不見風塵,反而像被春風吹開了般,越發妍麗雋秀。有時被不知情的兵卒見了,王爺抱著個俊俏小生騎在馬上,一時還以為王爺好男風。

  漫漫行軍路,陸玉武抱她在前,馬兒時緩時疾,他往往眺望南方,心緒浮躁時,聞到鼻尖下她墨發的淡淡冷香,心裡總會平靜不少。

  她就像單調抑鬱的深色錦緞上落下的淡白梨花,是他滿目灰暗中的一點亮,一點光。

  終有一天,他要這樣載著她,行在秦淮河岸邊,看盡金陵的綺麗繁華。

  承鈺是快樂的,因為不用再每日巴巴地等,他的氣息永遠環抱著她,他的聲音永遠縈繞在耳邊。也不用再去他走到哪兒了,在做什麼,可有缺衣少食。

  第151章 被擄

  到達夾河後,軍隊安營紮寨,陸玉武就把她安置在營帳中,開始準備明日的一場決戰。

  四十里外的孫懷蔚在聽完探子回報時,忽的從椅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一腳踢翻了炭盆也不知道。

  他在去年漫長的自我折磨後,身體漸漸虛弱,倒春寒襲來時,沒留神染上了咳疾,畏冷極了。和他議事的軍師將帥們都不大願意進他的營帳,因為裡面總燒著炭火,太熱了。

  可他還披著件玄色錦緞的披風,面色蒼白地討論如何應敵。

  他的小丫頭如何了,他一直知道。大軍潛不進北平,老百姓總能。孫懷蔚派去北平探哨的錦衣衛不少,都扮成尋常人家進了城。所以承鈺成親他知道,北平的王爺王妃如何恩愛他也聽聞了。

  最初是無法抑制的激怒,他把給她畫的畫像全部撕得粉碎,她曾經穿過的衣服,一件一件,他在無數個冷清的夜摟在懷裡的錦緞,也通通扯成了滿地的碎布。黑夜來臨時,他又倒在那堆撕碎的衣裳中,無聲地,麻木地接受荒蕪寂寞的蠶食。

  再之後,他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決心,只有把她搶回來!他冷靜下來,開始統籌三軍,開始鑽研戰術,開始做他一切能做的,只要搶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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