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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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硯哈哈一笑,「這是你們西越誇人的話?」

  謝翊一噎,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正僵著,那廂謝姝寧已然到了紀桐櫻身邊,指了舒硯幾個同她細細介紹起來。

  紀桐櫻知道她的舅母是異族人,於是便饒有興趣地朝著舒硯望了過去。

  姿勢慵懶地靠在船舷上的少年身量頗高,高鼻深目,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半截垂柳彎曲捋直。

  恰在這時,舒硯轉過頭來,幽藍的眸子直直望入了紀桐櫻黑白分明的眼裡。二人視線相觸,紀桐櫻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緊。她長至如今,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藍的雙眸,比起上回父皇賞她的那塊藍玉,還要純澈乾淨上許多。

  舒硯躬身行禮,行的是分毫不差的西越禮儀,姿勢流暢優雅,沒有一丁點不自然的澀然,就好似他已這般行過千萬次禮。

  謝姝寧在一旁看著,亦有些看得愣了。

  她一直都知道舅舅在表哥的管教問題上放得很鬆,甚至不如舅母嚴苛,但真論起來,倆人都在放養兒子,因而舒硯的性子跳脫,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然而她沒有料到,舒硯竟然會對這些繁複的禮儀,如此熟稔。

  疑惑間,她微微側目望向湖面。

  一艘畫舫悠悠然自他們身側駛過,逐漸成了兩船並行的姿態。

  紀桐櫻這才回過神來,闊步朝著船舷走近,仔細打量了兩眼,忽然吩咐下去,將兩船靠近收攏,好方便來回走動。

  謝姝寧這才恍然,原來那上頭的人,是紀桐櫻的弟弟,同樣由皇貴妃白氏所出的大皇子。

  肅方帝子嗣不興,皇貴妃又得寵,大皇子又居長,唯獨可惜不是生在皇后肚子裡。

  但他目前,仍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

  這便難怪紀桐櫻會如此緊張他,甚至於恨不得將人帶到眼前時刻看著才好。

  只片刻,兩艘畫舫便牢牢靠在了一塊,中間架起了穩穩的梯子,可供走動。

  謝翊跟舒硯倆人,便往隔壁的畫舫去。

  雖說這樣的日子裡,又有公主坐鎮,所謂的男女大防並不如往常說的那般打緊,饒是他們在一塊坐會,也不會被人說道,但姑娘們跟姑娘們玩,男丁同男丁一道,遠比諸人混在一塊要有意思的多。

  若不然,拿了花樣子出來叫他們繡?這還不得立即鬧翻了不成?

  謝姝寧樂得讓他們趕緊走,她好進裡頭坐下偷懶喝喝茶聽聽小曲。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她猛地發現大皇子的那艘畫舫上,有個她已經許久未曾見過的熟悉身影。

  自打上回她將他推下河後,這算來已有半年光景未曾打過照面,但此刻只瞥見了個背影,燕淮的那張臉就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了她眼前,清晰恍若昨日。

  謝姝寧暗自鄙夷自己,記性不該好的時候,為何仍這般好。

  只要一瞧見燕淮,她就難免覺得肉疼。

  即便身上的傷口早八百年前就已經好全了,而今在月白的悉心調理下,連疤都快淡化不見,但昔日留下傷口時所感受到的劇痛,仍被她牢牢記在心裡。

  她轉著自己腕上戴著的紅色鐲子,眉頭微蹙。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良久未曾出門,今日一離了家,竟就遇見了他。

  委實是冤家路窄,怕是只有半人寬罷了。

  她腹誹著,眼神灼灼落在燕淮肩頭忘了收回來,對面的人一經察覺猛地扭頭來看。

  她一時不察,心頭一慌,面上竟露出個盈盈欲哭的尷尬神情來。

  對面的人顯然沒料到自己會撞見這樣一張臉,不禁滯了滯。

  謝姝寧連忙低頭看湖,思忖著這水有多深,能不能淹死人。

  燕淮看得分明,微微斂目,嘴角緊緊抿了抿。

  謝姝寧沒再瞧他,快步往紀桐櫻那邊靠,同她說起體己話來。

  絲竹管弦之聲在湖面上飄遠,大皇子忽然鬧了起來,要在船上垂釣。

  彼時紀桐櫻跟謝姝寧正在裡頭吃茶,竟也無人來稟了紀桐櫻,直接便搬了釣具出來讓大皇子玩。他年歲還小,並不懂事,心愿達成便高興不已,連聲讓人打賞下去,自己則高高興興搬了東西坐在船頭要釣魚。

  這樣釣,能釣到什麼。

  但大皇子說要釣魚,自然就是要釣的,而且還得必須讓他釣上。

  底下的人就開始各自紛紛想起了主意。

  忽然,一陣喧囂過後,有人尖叫:「不得了,殿下落水了!」

  滿湖皆驚,謝姝寧跟紀桐櫻更是直接衝到了甲板上。

  紀桐櫻急聲大呼:「還愣著做什麼,快救人!」

  這才有人像下餃子似的往湖裡跳。

  紀桐櫻握著謝姝寧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像篩糠似的。

  謝姝寧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心裡卻是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護衛,竟然會叫大皇子落水,簡直說不通!

  「撲通--撲通--」幾聲,湖面上的人便多了起來,但卻依舊不見大皇子的蹤跡。

  紀桐櫻心急如焚,緊緊攥著謝姝寧的手,眼神冷銳地看向對面的畫舫,咬牙切齒地道:「絕對有人推了他下去!」

  謝姝寧不敢接話,這種事可是死罪,謝翊跟舒硯可都還在那條船上呆著,人人都有嫌疑,一個不慎,指不定就被牽連了進去。

  謝姝寧心裡亂糟糟的,覺得自個兒今後可是真的該連二門也不邁了才是。

  她牢牢盯著湖面看,驀地發現不知何時舒硯跟燕淮也都已經下了水,潛得深,這會才冒頭上來換氣,所以她先前才沒有立刻發現。

  又是一個猛扎,二人再次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

  大皇子若在這時出了事,誰也脫不了干係,眾人都只能拼命去尋。

  跟著來的婢子嬤嬤內監們,齊齊在甲板上跪了一地,瑟瑟發抖。

  方才大皇子鬧著要釣魚,人群一熙攘,等到再散開,大皇子已然不見。

  水裡連個冒泡泡的都沒有。

  紀桐櫻的面色已冷得像是身處寒冬,咬著牙關打顫。

  她低聲道:「阿蠻,糟了……」

  謝姝寧心頭大驚,正待開口,卻見湖面上一陣喧鬧,有兩個人一道拖著個華服男童往船邊游。

  這是找到了!

  紀桐櫻大喜,「快些將人拉上來!」

  人到了甲板上,隨行的御醫連忙抱著藥箱踉蹌著撲了上去。

  這時候,一群人仍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謝姝寧陪著紀桐櫻,寸步不敢離,悄悄打發了圖蘭去告訴謝翊,小心些。

  燕淮跟舒硯穿著濕漉漉的衣裳隨侍在旁,不讓人靠近。

  紀桐櫻戰戰兢兢地問御醫:「如何了?」

  「公主……大殿下他……他已經……」御醫渾身冒汗,活像是才從水裡鑽出來的一般。

  紀桐櫻勃然,猛地一巴掌揮了上去,怒斥:「胡扯!」

  謝姝寧阻攔不及,差點被她給帶倒,被一旁的燕淮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沒有翻身摔下船去,實在萬幸。

  謝姝寧沉聲道了謝,站直了身子。

  就在這時,紀桐櫻驀地面色大變,「頌沅,你怎麼在船上?」

  話音落,人群分開,裡頭跑出個穿著簇新夏衫的孩子,抹著眼睛哭道:「皇姐,皇姐,大哥是不是死了?」

  謝姝寧聽到「頌沅」二字,才恍然驚覺,二皇子竟然也在。

  二皇子頌沅不過是個嬪所出,比大皇子小一歲,平日裡很不起眼,但近日肅方帝於女色一事上頗為沉迷,漸漸的又對二皇子的生母青眼有加,很是臨幸了幾日,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剛剛封了妃。

  二皇子的身份地位,便也跟著水漲船高。

  但紀桐櫻的話,分明是連她也不知二皇子是何時上的船,這就有問題了!

  眉眼稚嫩的男孩步履蹣跚地走上前來,抓著紀桐櫻的衣擺大哭:「皇姐,是大哥偷偷帶我上船的……」

  紀桐櫻不言語,身子卻在顫抖。

  「皇姐,大哥是不是真的活不成了?」

  稚氣的童音盤旋在耳際,謝姝寧一個激靈低頭去看,只見二皇子頌沅滿面是淚,眼神在某個瞬間卻像是要吃人。

  謝姝寧定定看著他,只覺得手心微生汗意,黏黏糊糊一片。

  「讓開!」

  耳畔猛地傳來一聲斷喝,謝姝寧連忙去看。

  只見顫巍巍跪在大皇子身側的御醫被只手重重給推開,舒硯俯下身去,雙手交錯成了一個古怪的姿勢在大皇子身上按壓起來,忽而又低頭捏住大皇子的鼻子,湊近去。

  紀桐櫻駭然,連聲音都變了調子,「阿蠻,他在做什麼?」

  謝姝寧臉色煞白,說不上話。

  「咳咳--」

  謝姝寧失聲叫道:「公主!殿下醒了!」

  仰面躺倒在甲板上的男孩大口大口吐出水來,連聲咳嗽,舒硯已氣喘吁吁退到了一旁。

  大皇子,活了!

  御醫這時也不抖了,一捋鬍子衝上前去,趕忙俯身去驗看。

  謝姝寧這才漸漸緩過氣來,虎口處火辣辣的疼,原是被紀桐櫻給掐破了皮。

  紀桐櫻亦連連喘著,一把癱在了甲板上,喚著大皇子的名字哭了起來。強忍了半響,這會眼淚終是忍不住了。

  正哭著,有隻手遞了帕子到她跟前,下一刻就又飛快地被收了回去。

  紀桐櫻透過朦朧的淚眼看過去,只見生著雙藍色眸子的少年握著帕子乾咳了兩聲,道:「不好意思,忘了帕子也已經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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