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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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得了雲詹先生的吩咐,悄無聲息地從莊上離開。

  另一邊,圖蘭同吉祥一道策馬離開,此刻已上了回城的大路。夜色漫漫,胡家出事之時,已是時至夜半,而今天色漸漸發白,黎明將近。倆人快馬加鞭,正好能趕在城門開時入內。

  吉祥一路未同圖蘭說一個字,身下的馬亦跑得飛快,絲毫沒有要等一等圖蘭的意思。

  好在圖蘭本精於馬術,眼都未眨一下,便能追上去,硬是沒落下過。行至城門外,吉祥才終于勒了勒手中韁繩,讓身下的馬放慢了步子,斜睨著緊緊跟在他身邊的圖蘭,木著臉道:「入城後,你不必繼續跟著我,只在你我說定的位置等候便可。等事情有了結果,我自會讓人去知會你。」

  圖蘭瞪眼:「你拐彎抹角的,其實就是不想履行同先生許下的諾言是不是?」

  吉祥聞言,冷哼了聲,收回視線策馬狂奔,直入尚未半開的城門。

  「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圖蘭勒著韁繩,暗自嘀嘀咕咕說著,沒打算理會吉祥的話,立即跟了上去。

  方進了城門,圖蘭便眼尖地發現吉祥不知往天上拋了個什麼東西,灰濛濛的天空上就無聲無息地綻放開了一抹紅,又飛快地被風吹散。

  昨兒個夜裡,天上沒有明月也沒有星子,今日的天果然便是陰沉沉的,似乎隨時都會在行人頭頂上潑上一大盆雨水。因而方才那抹紅,極艷,像是血。

  圖蘭在跟著謝姝寧到西越京都來之前,一直在謝姝寧的舅舅宋延昭手下受訓。

  武功,西越語,如何伺候人,如何始終對主子保持最高的忠誠,一切該學的不該學的,她幾乎都已經學了個遍。

  吉祥拋上天空的那個東西,她雖然並沒有看清楚,卻也猜到,這應當是用來聯繫人的。

  圖蘭心中微凜,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你去尋富貴巷第三間店的老闆娘,就在那候著。」吉祥回過頭,定定看著她道。

  他臉上青青紫紫還帶著血跡,走在路上實在嚇人。

  兩人說話間,已有清早動身的商販打著哈欠走過身旁,悄悄用眼角餘光打量著吉祥淒涼的臉。

  圖蘭卻差點揚手又揍一拳過去。

  她來京都時日不長是真,可京都的富貴巷是做什麼的,她也是知道的。

  富貴巷乃是煙花巷,她是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去那等人!更不必說,她一開始便沒準備聽從吉祥的話,乖乖去等著他派人來通知事情的進展。臨行前,雲詹先生對她千叮嚀萬囑咐,恨不能親身跟著吉祥去尋人。

  她既得了吩咐,就務必牢牢跟住了吉祥。

  所以吉祥的話一說完,圖蘭便斬釘截鐵地道:「不必了,還是跟著你走我才比較舒坦。」

  吉祥眼皮一跳,看看越加明亮起來的天,心內焦躁,斷然道:「有些事,不該你知道,你也不配知曉。」

  「你可以只拿我當個影子。」圖蘭聽了他的話,卻並沒有如他預期的那般炸毛惱火,只點點頭道,「你說我不配知道有些事,大概也沒說錯。可我也並不想知道,我跟著你,只是為了儘快找到我家小姐。如果你能將這些撒口水的時間都用在尋人上,想必世子也會感激你。」

  吉祥氣得幾欲吐血,艱難地將怒氣咽了下去。

  然而不管圖蘭的話多叫他不喜,她說要儘快找人,倒是一丁點也沒錯。

  「你留下,到時我自會通知你!」吉祥不願再多費口舌,語氣生硬地拋下一句話便調轉馬頭要立即離去。

  誰知忽然間,他身形一僵,握著韁繩的那隻手劇烈顫抖了幾下。

  他驀地回頭,眼神如刀盯住圖蘭,眉宇間蘊著濃濃殺意。

  他未出聲,圖蘭卻已經知道了他想說什麼。她咧開嘴笑,略帶得意地道:「大夫在給你止血的時候,只是稍稍加了點料而已,你且安心,暫時死不了人。」

  雲詹先生也好,冬至跟她也罷,誰也不會真的相信吉祥。

  所以鹿孔後頭用在吉祥身上的藥,是特製的。

  中了毒需要解藥的人,在這種時候才能叫雲詹先生幾個放下心來,也才能讓吉祥這樣的人在行事中將謝姝寧的性命放在心上。

  吉祥急糊塗了,也被雲詹先生的溫和混雜著圖蘭的躁動凶戾給弄得暈頭轉向,全然沒有想過自己身上的傷會不會被人動了手腳。

  到這時再察覺,已是無用。

  身上的傷疼得久了便只剩下麻木,但這會卻像是千萬根細針在齊齊紮下一般,密密麻麻的疼遍布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膚,疼得本就是強打著精神撐下去的吉祥在馬背上彎下腰去,瑟瑟發抖。

  圖蘭看著,摘下腰間掛著的一個荷包。

  素緞面繡蘭花,針腳細密工整,是月白的手藝。

  荷包里只裝著幾顆漆黑的藥丸,一打開來,裡頭便傳出一股濃濃的藥香。

  圖蘭取出藥丸,雙腳一踢,策馬上前走至吉祥身側。隨即她忽然一歪身子,提起吉祥的腦袋來,口中嘟囔著「莫要咬我的手」,一邊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漆黑的藥丸丟進了吉祥口中。

  藥丸入口即化,倏忽便消失在了吉祥口中。

  見效亦是快得很,下一刻吉祥便覺得那股要人命的疼不見了蹤影。他一把揮開圖蘭的手,眉頭緊皺,微微喘息著問道:「解藥?」

  圖蘭吃驚地看著他:「你還沒睡醒?」

  吉祥黑了臉。

  「還沒見到小姐,怎麼能給你解藥?」圖蘭搖搖頭,「鹿大夫算好了你第一次發作的時辰,特地讓我帶上了藥丸用來抑制毒性,但是想要解藥,你就拿安然無恙的小姐來換吧。」

  這毒,是鹿孔跟月白夫妻同心,共同研發出來的第一種怪毒,每隔幾個時辰便會發作一次。

  死不了人,但是卻能疼得叫人不願意再活下去。

  吉祥方才已清清楚楚感受過一回,委實不好受。

  聽到圖蘭的話後,他的臉由黑變白,暗罵自己大意失荊州,這回竟栽在了這樣一群人手裡,氣得差點摔下馬去。

  圖蘭悠悠道:「如今,可是能帶著我一道去了?」

  吉祥啞然,臉色陣青陣白,在逐漸亮堂起來的天光底下吐出一個字來:「走!」

  一行倆人,在清晨的西城街道上穿行,直繞得圖蘭頭暈眼花,連那群人是何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亦不知。

  著了同吉祥同色衣裳的一群人,鬼魅般站在了逼仄的弄堂里。

  吉祥翻身下馬,迎上眾人。

  ……

  這群人,本屬於已經故去的成國公燕景,如今自然都被納入了燕淮麾下。

  他年不足十四,卻已有雷霆手段,堪比壯年時期的燕景。

  這支被稱為鐵血盟的護衛隊,隸屬歷代成國公,人數日漸壯大,落到燕淮手裡後,卻被精簡了。

  對他而言,精遠貴與多。

  他年紀小,回京的日子短,能掌控住的事也因此少得令人心酸,所以這群人里如果有不能被他掌控的,不如捨棄。

  鐵血盟以吉祥為首,皆聽從燕淮的命令行事。

  其中分天地玄黃四隊,各司其職,不可相混。

  這裡頭的人所做的事,件件都是絕密,今次卻被吉祥帶到了外人跟前。

  圖蘭見到鐵血盟的事,若被燕淮知道了,想必會頭疼得夜不能寐。先前司禮監掌印汪仁便已經似笑非笑地提醒過他,肅方帝十分在意歷代成國公的護衛隊,有意廢除。

  所以眼下這個節骨眼,任何一件脫離掌控的事,都有可能會引發無數弊端。

  就好比,他竟真的帶上了謝姝寧這個大包袱。

  即便曾吹過大漠的風,騎過沙漠之舟,她也依舊是謝家嬌生養大的八小姐,生得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好在他們躲在山林里的這一夜,並沒有被人發現。

  如燕淮一開始料定的那般,那匹受驚被追的西域馬跑出極遠,才被擊斃,而那時,岔路已過了數個。

  天黑無光,那群人一時間無法分辨馬背上的人是何時不見的,只能分散開去尋找。

  至天色微明,他們就只能先行撤退。

  他們平安地捱過了一夜,便得到了更大的生機。

  燕淮徹夜未眠,一直在心中思量,小萬氏是從何處得來的助力。

  鐵血盟已近盡數被他收復,餘下的那些,也都是他未曾瞧上眼,主動舍了丟給小萬氏的。對他來說,那群人已經完全構不成威脅。然而夜裡的那場動盪,叫人震驚。

  小萬氏手底下焉能有這樣一批人?

  他不信,卻尋不到蛛絲馬跡能說明這批人是從何處來的。

  沒有腰牌,沒有任何印記,也沒有捉到活口逼問。

  燕淮在黎明的微光里幽幽嘆了聲。

  嘆息聲被風吹著飄出老遠,謝姝寧睜開眼,坐起身來,緊緊抿著嘴。

  「醒了?那就下山吧。」燕淮側目看她,收起了困惑的神色,冷靜地道。

  謝姝寧點點頭站起身來。

  晨風拂面,帶著露珠蒸騰的水汽。

  她忽然望向燕淮,遲疑著道:「世子,此刻山下會不會有人在守株待兔?」

  燕淮聞言,微微揚起嘴角:「八小姐不必擔心。」

  天色大亮,那群人不會不撤。

  機會失不再來,他也不會再給小萬氏第二次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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