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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我說完之後定了定心神,問道:「我說對了吧?」
「嗯。」他低低地回答了一句。
「你……為什麼以此為謎底?」
「我很難想像你對一個人表達愛慕。」姬玉啞著聲音說,語氣確是愉悅的,笑意也慵懶:「我想看看你說這句話,會是什麼樣子。」
下一個是他的問題,若他問完這個問題也答對了,那我們便打成了平手。
他寫道——你有聽我說過它麼?
「不曾。」
姬玉的笑容淡去微微皺起眉頭,我知道他猜出了答案。他提筆在白紙上落下卻沒有能繼續往下寫,只余那滴墨跡越洇越大,變成一團黑色。
他慢慢地放下筆。
「你不說出答案?」我說道。
姬玉看向我,方才的愉悅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他冷淡地一笑,抿著唇搖搖頭。
他用他低啞的聲音勉強地說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這段時間聽夏菀的話,按時吃藥。」
我捧著我晾得剛剛好的藥喝了,姬玉看了我一眼也拿起桌上也不知擺了多久的藥一飲而盡。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藥太涼了,他喝了就又開始咳嗽起來,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幫他拍後背。
姬玉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睛裡暗流涌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卻又笑起來,低低地說:「我還以為你很喜歡那件衣服,是我猜錯了麼?」
我愣了愣才明白他在說我送給子蔻的那套粉色小襖,他為何突然提起那件衣服。
「你沒有猜錯,我的確很喜歡。」
姬玉卻搖搖頭,他鬆開了我的手腕轉過頭去,慢慢說:「雖然喜歡……但說送人也就送人了。」
「我時常覺得……當你察覺到……你喜歡什麼東西……就會捨棄它。」他的嗓子明明已經啞了,剛剛打賭的時候都不怎麼願意說話,此刻卻倔強地斷斷續續地說出來。
我於是坐在他身側,說道:「你別說話了。」
姬玉轉頭看了我一眼,慢慢說:「下一次……我會贏。」
這個人啊,不肯服輸的。
「好。」我笑著點點頭。
夏菀得知姬玉鬆口同意喝藥之後十分開心,也因此對我另眼相看。藥一天兩頓準時地送到姬玉房裡,姬玉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子蔻知道此事之後非常驚訝,拉著我問我是怎麼勸公子的,怎麼沒被公子趕出來反而還勸動了公子。
我簡單地把這個賭局告訴了她,子蔻便好奇地追問我給姬玉出的謎底是什麼,可無論她怎麼問來問去,我都只是說:「不告訴你,你猜啊。」
子蔻就委屈地嘟起了嘴,說道:「公子都猜不出來,我怎麼可能猜出來?」
我就笑起來,再也不肯繼續往下說了。
原本以為姜散之之前丟了臉面就不會再上門了,這天他居然再次來了沈白梧府上,不過這次他不是來找姬玉的。
他是來找我的。
他把我半路上截下來拉到偏僻的角落,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像是看著什麼寶藏。我回憶起來他只有在逼我幫他做事的時候才會有這種神情,便覺得不妙。
果不其然他按著我的肩膀,說道:「妹妹,我們復國有望了!」
妹妹?
我維持著一個微笑的表情,把肩膀從他的手下面移出來,說道:「那恭喜公子了。」
姜散之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動作,他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之後靠近了我小聲說:「我聽說,姬玉的財產是你和另一個姑娘管?」
果然如此。
「九九,你知道姬玉的寶庫都在哪裡吧?這樣,你帶我去把他的那些財寶給了我,另一個姑娘你告訴她若她願意把她管的那部分給我,我可以娶她做側室。如此這般復國的資金就大大充足了,我便可以招兵買馬攻打宋國,把齊國奪回來。屆時你便是我齊國唯一的公主,享不盡的榮華……」
我忍不住笑起來,與他拉開一段距離,悠然道:「散之公子這是打算偷?」
他皺緊了眉頭道:「待我復國之後必定百倍還給他姬玉,只是暫時借用罷了。」
「不告而取便是偷。」
「九九!」姜散之厲聲道:「你還是不是齊國人?才跟著姬玉多久你就對他死心塌地了?你對得起供養你的齊國子民嗎?」
我看著他氣憤的眼睛和通紅的臉龐。作為期期的親哥哥,他其實長得一表人才,生起氣來也是不怒自威,歷來愛逞兇鬥狠。父王不就是愛他這副好皮囊,才讓他做世子?
齊國亡了到現在也快六年了,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一點長進,居然還大言不慚地指責我對不起齊國百姓。
「這些年你去過齊國嗎?你真的覺得齊國的百姓完全指望著王族生活嗎?宋王減輕賦稅寬待齊人,如今沒有戰爭他們生活得很好。懷念過去生活的無非是你們這些習慣奢靡的貴族罷了。你要再挑起戰爭才是對不起百姓。」
我看著姜散之驚得睜圓了眼睛,笑笑接著說:「退一萬步說,要復國也不難,那復國之後呢?誰來統治齊國,你嗎?我只怕齊國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過十年就再次覆滅。」
姜散之又驚又氣,從小到大只有他欺侮我的份,我從來沒有還過一次嘴。現在我這樣頂撞他,他氣得抬起手掄圓了就要給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