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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到這一幕的莫瀾快瘋了,她大喊著楊即的名字,哭著拉著搜救的人問訊。我的身邊全是巨大的呼喊聲,混雜在一起的人名,悽厲又痛苦的嘶吼,灰塵和鮮血。

  他在哪裡?那些被抬出去的軀體?廢墟裡面呼救的人?冰冷無聲的屍體?

  我該叫他嗎?我能叫他嗎?我叫他什麼?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就已經衝口而出。

  「阿夭!」

  我走向那座巨大的廢墟,用生平從來沒有過的高聲喊著:「阿夭!阿夭!」

  我不知道是什麼在支配著我的行動,我踏上那些殘木磚礫,低頭搬開堆積的石板木塊,毫無頭緒地喊著阿夭的名字。

  突然有人拉住我,我下意識地甩掉,然後他從身後攔腰抱住我,在我耳邊說著:「我在這裡。」

  我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所有的聲音都歸於冷靜,橫衝直撞的感情和思緒猝然穩定下來,從熱烈到冰涼。我閉上眼再睜開,緩緩轉身過去,看向姬玉琥珀色的眼睛。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震驚和迷惑。

  我微微一笑,問道:「你沒事?」

  他點點頭,看著我的眼睛像是想要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似的,他說:「你……」

  姬玉還沒來得及說下去,又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襲來。我們腳下的瓦礫殘木又開始崩塌,他下意識地抱住我護住我的後腦,我在黑暗裡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伴隨著樓閣傾塌的轟鳴聲,整個身體不可抑制地墜落下去。

  在那個瞬間我居然感到輕鬆,因為有時間在他發出疑問前隱藏好自己。

  等一切穩定下來的時候,我被灰塵嗆得不停咳嗽,就算睜著眼睛也是一片濃重的黑暗。我腿上壓著沉重的東西動彈不得,只能用手不停地在一邊摸索,然後我摸到了一隻熟悉的溫暖的手。

  那隻手也抓住我,黑暗裡傳來咳嗽聲,有個聲音說道:「樓閣又塌了一部分,我們被埋住了。我被木頭壓住動不了,你怎麼樣?」

  我沒有回應,他沉默了一會兒,試探地問道:「九九?」

  我仍然沒有回音。

  「九九!」

  那隻抓住我的手就用了力氣,還有點顫抖,他一邊咳嗽著一邊提高聲音:「姜酒卿!你醒醒!」

  「哎。」我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他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問道:「你是不是故意不回我話?」

  我只是突然想如果他以為我出事了會怎麼樣?會不會和我一樣擔心。但是我不會告訴他。

  「我就是愣了一會兒神,我也被壓住了,應該沒受傷。」我說道。

  抓著我的手頓了頓,平日裡他絕沒有這麼容易被我糊弄過去,但是此刻他有更在意的問題。

  「我從沒見你像剛剛這麼慌張,你很擔心我?」

  他還是問了。

  「那是自然,我們是恩愛夫妻,按常理說我該哭成莫瀾那樣,可是我哭不出來。再者說我身上的毒只有你知道解藥,若是你死了我也只有死路一條。」

  我用尋常那般平淡坦然的口氣說著。

  「你叫我阿夭。」他仍不打算放過我。

  「莫瀾叫的是楊即的小名,我想或許我也該喊個更親昵的名字才顯得真實,可我不知道該對你用什麼愛稱,便想起來顧零曾經叫過你『阿夭』。想來這個小名,沒有多少人知道。」

  他那邊安靜片刻,再響起來的聲音就有些冷酷:「那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別人這麼叫我。」

  「我知道,對不起。」如果他可以把這個話題揭過去,我是很樂意道歉的。

  我們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在一片黑暗裡我感覺到他的脈搏越跳越快,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於是我嘆息一聲,問道:「你為什麼不彈琴了宋長均說你以前愛琴如命,只彈你自己寫的琴譜。」

  這是個突兀的話題,我看不到姬玉的表情,只能聽見他懶懶的聲音。

  「那宋長均也應該告訴過你,我寫的琴譜技法都非常難,我平日裡疏於練琴自然彈不好,也就不想彈了。」

  「那你為何不練琴?」

  「沒興趣,也沒空。」

  「好可惜。」我輕聲說道:「你的琴真的很好聽。」

  他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這話題開始的也太過生硬,你直接說你想說的就好。」

  「其實我沒什麼想說的。」我很誠實地回答。

  「我不信。」

  「我就是因為沒有什麼想說的卻強行說話,才會這麼生硬。」

  「那你為何要強行說話?」

  「太安靜的話你會怕黑。」

  我本不想說出來,奈何他打破沙鍋問到底。

  那邊他沉默了一會兒,就笑了起來,我從他的笑聲里聽出了輕蔑的意味。

  「看來你自認為很了解我。」

  「其實不算了解,只知道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哦?你都知道什麼?」

  我想了想,回答道:「……韓伯是聆裳的父親,他們是燕國韓氏族人。你怕黑,你不喝酒,你百毒不侵。」

  第24章 心扉

  一片黑暗中其他的感覺就變得異常靈敏,姬玉那邊的沉默也顯得異常漫長。半晌他輕聲笑起來,我朝他出聲的方向扭過頭去,仍然一團黑色的影子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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