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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舉酒:「哪裡的話,還要感謝侯爺盛情款待。」
「你我的關係,還要叫得這樣生分麼?」
「那麼,項兄請了。」
「姬兄請。」
姬玉一身紫色絲質常服,一雙黑眸深不見底,在英姿勃發的項少涯面前也絲毫不遜色。他的氣場並不是明顯迫人的,而是隱匿的,安靜的,無聲之間的威壓。如此這般,反倒更嚇人。
「姑娘很是面生。」有個聲音在我身側響起,我望去便看見一個十七八面帶笑意的少年。
少年穿著月白色的衣服頭髮高高束起,清秀乾淨,神采飛揚。我想起他是項少涯的親信隨從,也是項少涯的副將,名叫梓宸。
他似乎被我的沉默弄得有些尷尬,他解釋道:「姬公子是老爺的常客,其餘八位姑娘都是見過的,但不曾見過你。」
我於是笑起來,回應道:「奴婢近來才跟隨公子,名喚阿止,止息的止。」
見我回話了,少年的尷尬有所緩和。他笑道:「阿止姑娘好,我是侯爺的近侍梓宸,梓樹的梓,宸宇的宸。聽姑娘的口音,像是東邊的人啊。」
「是的,我家鄉是先齊之地。」
「果然是齊國那邊啊,我見過不少齊國的姑娘,都像阿止姑娘這樣瘦瘦高高的。」
他的尾音微微上揚,有一份少年人的歡快。梓宸還想繼續說什麼,管家喚他走了,他匆匆忙忙地沖我擺擺手說著下次再聊。
意氣飛揚的少年,走路的步子都是輕快的。
我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席上的主人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剛剛感覺有人在看著這邊。
宴會結束之後,姬玉便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果然很華麗,狻猊香爐裊裊地吐著如雲似霧的檀香,地上鋪著梁國產的地毯,座榻之上都有著華麗的繡紋。都說樊國崇尚奢華風氣,果然如此。
他屏退了其他的侍者,一雙眸子裡含著笑意看著我,是我經常看見的似笑非笑,充滿了探究的眼神。他和項將軍喝了很多酒,可是非常清醒。身上的酒氣也很淡,不是喝了這麼多酒的樣子。他大概在酒里摻了水,也許他酒量很不好……也許他的酒品很不好。
「出兵一事的關鍵在樊國國君上。」他悠然地開口。
「丞相一派主張不出兵,少涯主張出兵。雙方爭執多時,而樊君尚未能決定。若是我能見到樊君,就有把握說服他。只是現在國君身體有恙,是丞相主政,丞相聽說我要來,可真是費了一番心思阻止我見國君,現在就是項少涯,也沒有辦法讓我見到樊君。」
他雖然皺著眉頭但是眼裡卻並無煩惱之感,這種事情以他的交際手腕應該不難解決。於是我問:「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麼?」
「嗯。是有一件,少涯說他久居營帳,此次返家隱隱感到府里有丞相派的人,但是不知道究竟是誰。有內鬼在行事多有不便,還請你幫忙把那個內鬼找出來。」
我微微一笑:「我不過一介奴僕,公子不必如此客氣。為公子分憂解勞是我的職責所在。」
姬玉愣住了,只有一瞬便恢復過來,笑起來:「少涯說了,此次他的副將梓宸會協助你一起調查,我看你們在宴會上已經認識了。」
「說了兩句話而已。」
「他可是個相當英俊的少年。」
我抬眼看著他,他撐著下巴笑著看著我,我淡淡地說:「公子或許更應該擔心子蔻,而非我。」
我回到房間之時子蔻已經準備睡了,她坐在床上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我以為你今晚會留在公子那裡。」我愣了愣,有些無奈:「公子應該只要全心全意愛他的人侍寢。」
「你不愛公子嗎?」子蔻有些迷茫,仿佛不愛公子是什麼難以理解的念頭。
「……你愛公子麼?」我反問。
子蔻不假思索地回答:「愛啊。」
我看著她一派天真篤定的眼神,忍不住笑起來。
「那你今天怎麼一直盯著梓宸看?我見你看他的時間可比看公子長多了。」
子蔻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嚶嚶嚶地叫喚著把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裡,只留給我一個烏黑長髮的背影。
「他長得好看嘛,我就多看了幾眼啊……」她軟軟地辯解,然後小聲說:「我對公子是敬愛,也不妨礙我喜歡英俊的少年郎啊。」
「僅僅是英俊?」
「他說話也很溫柔……什麼嘛!阿止姐姐你套我的話!」她反應過來回過身看著我,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襯著紅撲撲的臉,有些賭氣地鼓著腮幫。
我笑著搖搖頭,洗漱一番之後也爬上了床。子蔻看著我,終於有些泄氣:「我也就是看看而已嘛,我從成為公子奴婢的那天起就是公子的人了,肯定不能和別人在一起的。」
我點點頭。
「阿止姐姐,你連公子都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呢?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她委屈巴巴地湊上來。
月色很好,照在她的秀髮上泛著瑩瑩光亮。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答道:「有過。」
曾經有一個非常,非常喜歡的人,只是我的喜歡與愛情無關。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子蔻眼睛一亮,然後又暗下去。她嘟囔道:「除了公子之外,我都沒有過特別喜歡的人。而且也沒有特別喜歡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