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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昔昭問他:「你的舊疾,當真是舊疾嗎?」
氣氛十分安靜,崔冶望著孟昔昭,後者也看著他,不退讓,不躲閃。
須臾之後,崔冶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是。」
孟昔昭得到答案了,反而愣了愣,他轉過頭去,覺得到這裡就可以了。
「不是便不是吧,反正都知道可以治好了。」
孟昔昭不想再追問,然而崔冶不放過。
他輕笑著看向孟昔昭的側臉:「你想問我這個,想多久了?」
孟昔昭:「……我說從你第一次舊疾發作開始到現在,你信嗎?」
崔冶古怪的看著他:「為何不信,我的二郎天資第一聰穎,看出這點小事來,有什麼不可。」
孟昔昭:「…………」
崔冶見他又不說話了,便轉過頭,坐正了身子,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不過,還是有些詫異的,既詫異二郎這麼早就發現了,也詫異二郎竟然想知道這等事。」
孟昔昭本來都不想再搭理他了,聽到這話,又倏地把頭扭過來:「為什麼我會不想知道。」
崔冶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以二郎的聰慧,不會猜不到此事干係重大,沾上了,便可能要命。」
孟昔昭聽懂了:「所以你覺得,我應當心照不宣,哪怕知道了,也不跟你提起才對?」
崔冶眨巴眨巴眼睛,對他討好的笑笑:「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郎比我想像當中的,更在意我。」
孟昔昭:「……」
他有些氣悶,乾脆不理他。
其實崔冶猜得對,孟昔昭就是這樣的性格,要是他對崔冶沒什麼感情,肯定是永遠都不會問他這些,看來崔冶很了解他。
但又不是太了解他。
崔冶看著他氣鼓鼓的模樣,感覺有點難哄,乾脆,他說起別的,調轉了孟昔昭的注意力。
「二郎可知,甘貴妃當年突然離世,她究竟是如何死的?」
孟昔昭再一次不受控的轉過頭來,他震驚的看著崔冶。
很多時候,某些問題一問出來,這答案,其實就已經擺在問題當中了。
孟昔昭滿臉驚愕,張了張口,他好不容易才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你乾的?」
崔冶歪著頭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微笑著點了點頭:「是,我乾的。」
第90章 仙緣
孟昔昭呆呆傻傻的看著崔冶。
崔冶耐心的等了片刻, 見他始終都回不過神來,只好叫了他一聲:「二郎?」
孟昔昭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而他第一反應,是低下頭去, 掰著手指頭算:「甘貴妃是天壽三年年底殯天的, 距今已經十三年,而你在十三年前……才七歲?」
崔冶垂著眸, 笑了一下:「有些事,恰巧適合孩童去做。」
孟昔昭:「…………」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崔冶, 崔冶任他打量, 看上去平靜,實際這心裡, 還是有一些忐忑的。
畢竟一個成年人殺人,和小孩子殺人,有本質上的區別。
崔冶抿著唇, 感覺本就隱隱作痛的五臟六腑, 如今又開始扭曲一般的疼。
而這時候,孟昔昭突然一聲招呼不打, 直接一個漂移, 把自己咻的一下挪到了崔冶面前,他眼睛亮亮的抓住崔冶的胳膊, 搖晃了兩下:「你是怎麼殺掉她的,快,仔細說說!」
崔冶:「…………」
其實, 這事沒有孟昔昭想的那麼複雜。
如果按照一般的套路,天壽帝此人, 應當過去還算不錯,等遇見了他的真愛之後,才會性情大變,突然為了甘貴妃要死要活,不顧自己的髮妻和長子。
但事實是,沒有甘貴妃,天壽帝也一直都是那個德行。
……
好色,自私,任性,貪圖享樂。
從崔冶記事起,他這個爹,有就跟沒有差不多,是他娘一直照顧他,是他娘教他認字,教他明理,教他如何對待旁人的阿諛奉承與冷嘲熱諷,他娘忙碌的時候,他那個爹,不是在青樓里和別人把酒言歡,就是在詩會上聽人捧臭腳。
成婚四年,也誕下了嫡子,沒有外界的壓力了。如此一來,天壽帝和謝皇后很快摸出了一套相敬如賓的相處之道,天壽帝在外胡混,但混就混了,不會隨隨便便往宮裡放小妾,而謝皇后管著彼時的東宮,在外給足了天壽帝面子,在內,則完全不管他,只一心一意的教養自己的孩子。
要是沒有甘貴妃出現,他倆能這樣過一輩子。
很可惜,「要是沒有」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句悖論。
天壽帝剛登基第三個月,就急不可耐的要納新妃,要不是有祖宗規矩在那壓著,可能他爹剛死,他就想選秀了。
過去這些年,謝皇后除了不招他喜歡,其餘的處處都做得特別好,於是,天壽帝為了顯示自己的仁慈,把這事交給謝皇后來辦。
謝皇后也沒意見,按部就班的昭告天下,選官女、選民女,而根據開國皇帝留下的遺言,高位嬪妃必須是平民出身,當然了,真要這麼實行,根本不現實,沒看謝皇后自己都是知府之女麼。
所以,她折中了一下,選的都是家裡沒什麼根基的,只有一個人在朝,按家世篩選完以後,再按相貌選,誰讓皇帝就好這一口呢,不選好看的,他也不干啊。
謝皇后此舉,不過是按章程辦事,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招來了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