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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小慧神色惴惴地從自家住的房間裡出來,見今天來住店的新客站在照片牆前駐足, 強打精神堆起笑臉上來搭話:「林小姐, 你對我們寨子頭的衣服有興趣麼?我們家下面過去點,有一家體驗店可以試穿這些衣服拍照的, 是我們寨子頭的人開的, 衣服都是寨子裡的嬢嬢姨媽些做的, 不是外面買的,周末的話連租衣服帶化妝這些加起來一百塊錢一個人,平時只收八十。」
「這樣啊?那家店好久開門?」林霄裝做感興趣地跟小慧問起民族風情體驗店的問題,閒聊了會兒,才故作不經意地道,「我聽陳哥說他來天龍堡玩都是住你們家, 你們家這個民宿開了好多年了麼?」
「也沒好多年,才開了六年多點。」老闆娘小慧是很願意談自家民宿的事兒的, 看得出她對他們家經營的民宿很有歸屬感,笑容里都帶著光,「16年的時候我和我家男的還有我們家公婆都還在外省打工呢,是17年過年的時候才下定決心回家來開民宿的,也是沾了寨子頭的公路和高速接通了的光。」
「也是,接通高速了來的客人就多了。」林霄應和地點頭,慢慢把話題往她希望的方向引,「不過也是好在你家有兩棟維護得這麼好的苗家木樓,住進來蠻安逸的,比那種水泥磚蓋的小洋房有味道,不怪陳哥老惦記著來你家住。」
老闆娘小慧給這話說得眉開眼笑,樂呵呵地道:「哎呀,只有這棟才是我家原來住的木樓,旁邊那棟以前是別人家的,他們家搬去城頭住了,房子空下來了,我家婆婆就想著兩棟樓挨得近,方便打理麼,才和那家人買過來的。剛買過來的時候樓裡面破得不成樣子,我們一家子搗騰了幾個月才翻新好。」
「是這樣。」林霄驚訝地道,「西棟是翻新過的啊,完全看不出來。」
「蓋的時候用的是好木頭麼,牆板樓板這些都還是能用的,就是屋頂瓦片垮光了,房子裡頭髒得很,把房頂和門窗換了,再收拾乾淨也就好使了。」老闆娘小慧也是個實誠人,耿直地道,「當時其實我和我家婆婆也是起過意索性推了蓋個小洋樓的,我男人說人家城市人來寨子頭玩,圖的就是環境和城市裡頭不一樣,這才下力氣去收拾的麼。」
林霄瞭然點頭……能讓樸素的一家人動過推倒重建的心思,隔壁那棟木樓的原主人家顯然是已經搬走了很多年,而且沒養護過房屋,把房子糟蹋得厲害。
這就有點兒不對勁了——別說習慣抱團的苗民了,就算是漢家人,也是重視祖屋祖宅的,她老家鷹岩村,好多村人定居城裡頭了還時不時下鄉收拾下老房子呢。
苗寨木樓的建造難度是要高於漢家農民的鄉下老房子的,西棟木樓的原主人家捨得空置老家的木樓,多年不管不問……這要說沒貓膩,林霄可不信。
林奶奶說那隻鬼是過路鬼,有安撫顧白等人的意思、以及避免這事兒流傳出去後影響到民宿主人家做生意的用意在,可不是指那隻凶物就一定是外來的鬼。
老人家體諒做小生意的人家不容易,林霄當然也不會去壞自家親奶奶的善意;要調查西棟那座木樓,也得委婉著來。
與老闆娘小慧話趕話說到這個地步,林霄才小心翼翼地把話題往西棟木樓的原主人家身上引,旁敲側擊地打聽那戶人家的來歷。
老闆娘小慧也是苗人,不過不是天龍堡的尖尖苗,是勻縣另一座苗寨里的大花苗,從姑獲鳥的口中,林霄已經知道了這個老闆娘的身世——現年二十五歲的小慧早年父母雙亡,靠親戚養(以及姑獲鳥的偷偷投餵)到十五歲,在苗族相親節(也叫踩花坡、爬坡節)的時候和現在的丈夫看對眼,剛滿十六歲就自己把自己嫁了過來。
雖然那時候她還沒成年,但不趕緊嫁也不行,再拖下去,老覺得對她有養恩的親戚家就要拿她去換彩禮了。
九年前嫁過來的小慧對隔壁的情況也不是特別熟悉,林霄問到了她便道:「……我嫁過來的時候隔壁那家已經舉家搬去外省好幾年了,我也沒見過,聽我老婆婆說,他們家有個大兒子特別出息,十幾年前就在外省賺到大錢了,把一家子都接了過去。」
林霄曉得小慧的情況,心知她確實也不太可能知道更多,要打聽情況的話還是找小慧的婆婆最穩妥,但她的年紀和人家相差太大、很難擺得上白,這任務只能讓她奶來。
跟小慧閒聊了會兒,林霄回到房間,便跟她奶交代了下打聽到的情況:「……老太,苗族人不是重節日麼,不管在外面有啥天大的事情,過節總是要回家來的,但是隔壁那家這麼多年連過節都不回來,屋頭的房子也不維護,別人一提要買就趕緊把房子給賣了,老太你說,這裡面是不是有問題?」
「……這麼一說,還真是。」林奶奶琢磨了會兒,眼神兒犀利起來,「按理來說子孫成器在外面發了大財,那更應該富貴還鄉的麼。不回老家顯擺顯擺,反而一家人都跑去外地……難不成是在鄉頭犯了事,要出去躲災?」
祖孫倆都是一個思路,這事兒的調查方向立時清晰起來。
林奶奶精神抖擻地去找民宿家的老婆婆擺白聊天打探消息,林霄則給羅小燕去了個電話,讓她查一下從天龍堡搬出去的那家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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