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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再精心的護理,也避免不了後遺症。

  碎裂的骨片有部分殘留在肺臟和胸腔內,加上長期臥床,導致卞景和醒來的一周內就確診急性肺炎。

  宗柏急匆匆走過醫院走廊,在病房門口站定,單手鬆了松領帶,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不不不!放著我來——」

  在看到眼前一幕的瞬間,宗柏的神經被繃到最緊,忍不住像個護崽的老母雞一樣,撲扇著翅膀叨叨叨衝上去。

  卞景和面色不變,頭也不回,利索地將保溫桶放回床下,雙手捧著倒好的紙杯啜了口,手穩得完全不像個大病初癒的患者。

  「怎麼了?」

  卞景和半靠著床背,從杯沿抬起眼睛,長睫毛壓得低低的。

  水汽氤氳里,純黑色的瞳孔和蒼白如大理石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幾乎驚心動魄。

  必須承認有些人的美貌就是天賜的寶物,沒醒來前還因為頻繁酒精消毒而皮膚乾裂,但就這麼一星期,也沒塗什麼護膚品,卞景和的皮膚已經開始恢復類似白釉的冰冷光澤。

  宗柏忍不住做捂胸口狀。

  哪怕在副本世界裡,他倆也能算老夫老妻的默契了,但每次看到他家卞哥安靜的美顏暴擊,還是會小鹿亂撞。

  他用大拇指揉了揉發快要燒起來的耳垂,又胡亂搓了搓滾燙的臉頰,勉強鎮定下來。

  卞景和放下紙杯拍拍床,示意新鮮出爐的大隻男朋友坐到自己身邊來。

  宗柏從善如流到簡直迫不及待。

  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陽光曬過的草地氣息,一看就是那種完全不為生計發愁、經常戶外運動的年輕人。

  事實也的確如此,前幾天宗柏的朋友組團偷溜過來,探望這個突然一往情深為情所困且似乎打算至死不渝的髮小,趁著宗柏回家給卞景和做愛心養生午餐,偷偷跟卞景和講了許多宗柏的舊事兒。

  其中就包括他是個極限運動愛好者,有國外攀岩協會證書的那種職業級別。

  按理說這樣的人和卞景和簡直八竿子打不著。

  歸功於卞景和這張漂亮的臉蛋,他以往的追求者中不乏同類型的年輕人,但他總是禮貌而冷淡地拒絕,內心毫無波瀾。

  可對著宗柏,卞景和無數次默默感嘆他都不像自己了。

  從剛剛醒來起,這人就理直氣壯地要求建立戀愛關係,且在隨後死皮賴臉地一直黏在病床前,完全接手了高級護工的各項工作,周到地簡直像個勤勤懇懇孵崽的老母雞。

  卞景和在一開始沉默的心慌意亂後,終於還是鬆口答應了對方。

  他永遠記得宗柏當時的表情,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快活地又叫又跳,甚至把護士站的護士小姐姐吸引過來,這才在卞景和略顯尷尬的目光下勉強忍住。

  「咳咳,」宗柏輕輕避開卞景和手背上的留置針,心疼地摸了摸他蒼白清瘦的手腕,

  「等你身體好點了,我父母想見見你,好不好?」

  「……什麼?」卞景和僵硬了一瞬間。

  這個進展……快了點吧?沒記錯的話,他們確認關係才幾天?

  宗柏不說話,只是握緊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盯著。

  這人的長相其實是有些兇悍的類型,膚色深,濃眉大眼,鼻樑高挺,唇線鋒利,但瞳仁偏大,這麼近距離懇切地盯著人瞧,居然也能瞧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卞景和扶額。

  「好吧,別裝可憐。」語氣中卻沒有多少斥責和不耐煩,反而充滿忍俊不禁的寵溺。

  只要對上宗柏,他的底線好像能一退再退,有時候他都為自己的心軟憐愛而驚訝。

  「對了,朱均他們……?」卞景和微微蹙眉。

  在最後一個副本黑夜公交車裡,其餘三位玩家,朱均、王瑞晨和張淑珍,全部都迷失在路程當中。

  宗柏微微搖頭:「我托人去B大醫學院問過,他們那的血液學研究所沒有叫朱均和王瑞晨的職工,附近居民記錄、入學記錄、附屬醫院的入職記錄都查過了,沒有發現。

  至於張淑珍,她的信息太少了,我派人去南方幾所大學查過,一無所獲。」

  卞景和垂下眼嘆口氣。

  果然如此。

  他原本也不報太大希望。按照副本的尿性,怎麼可能只因為一位玩家通關就把同組其他人也都打包放走。

  說實話,能看到宗柏活著出來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其餘三人,恐怕是真的永遠迷失在車廂外的黑暗中了。

  雖然才相處幾天,但他看得出,宗柏恐怕不是個普通的富二代。

  遠的不說,大前天晚上他起來接杯水,隔著沒有完全合攏的病房門瞄見本市某位常出現在電視節目上的高官,彼時正熱情到幾乎謙卑地試圖與宗柏攀談。

  而宗柏一改平時在卞景和面前熱情大狗般的可愛模樣,面上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禮貌地敷衍幾句就欲離開。

  卞景和很明白宗柏這樣的人在現代社會的巨大能量。他既然說找不到,那麼朱均他們恐怕是真的完全消失了。

  在副本里消失,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的痕跡也會被完全抹去。

  出生、入學、工作、結婚生子……所有的痕跡都被完全抹去。

  這場遊戲到底是什麼?

  「別想了。」宗柏輕輕撫過卞景和的眉頭,「你現在該做的是好好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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