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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卞景和適時地接話。

  他右手無意識地摸了一把宗柏的頭,跟擼一隻趴在身邊的小貓崽似的順手。

  宗柏有些不滿地哼唧兩聲。

  「阿奇伯德出生在德里克伯爵的農莊裡。他的夫親是伯爵的牧羊人,因此等他稍微長大一點,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伯爵的一個牧童。

  富有的伯爵有一大群羊,阿奇每天的工作就是牧羊,和父親一起剪羊毛、擠羊奶,再拿到鎮上去賣。當然,這樣的工作是相當無趣的。

  不過,這個孩子有一種難得的天賦。他熱愛學習——這在他們那個階層來說是件非常稀罕的事兒——甚至熱愛到了他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都難以理解的程度。

  那個可憐的老實人雖然一輩子本本分分安安靜靜,滿足於自己那種低劣的天份,但並不吝嗇於培養自己唯一的小兒子。

  因此,他攢了一筆錢,找到村子裡唯一一個老教士,請求他教導自己的兒子讀書認字。

  這事兒有點難辦。不過看在萬能的伯爵的仁慈上,那教士還是答應了。

  阿奇很愛學習,他就像一塊乾癟的海綿一樣瘋狂汲取知識,三個月後,他就已經學會流利地書寫和朗誦了。這在當地可算是一件奇聞了!

  阿奇只有一個夥伴,名叫德佳,同樣是一個牧童,只比他小兩三歲。他是另一位有名的伯爵莊子上的牧童,長得很漂亮,性格活潑到有些頑劣的地步。

  每天,他們把自己的羊群趕到同一片水草茂盛的山坡上,就並排坐下來,一起玩,一起笑,一起談天,或是僅僅漫無目的地一同看著一大群白羊低頭吃草。

  到了太陽快要落山時,就把分別屬於兩位伯爵的羊分開,做個道別,回到屬於他們各自的農莊裡去,並約定第二天早上再會。

  他們倆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長大了,就像兩株互相緊緊纏繞著成長的綠藤,或是兩棵地下根須糾纏、空中枝椏交錯,花香同時上升到頭頂天空中的樹一樣。

  阿奇伯德十七歲,德佳十五歲時,他們兩人都已經成了本地相當知名的優秀青年。

  阿奇那種高傲的、不尋常的秉性比他小時候更加明顯。他更愛讀書了,雖然那個給他啟蒙的教士已經老死了,但阿奇仍然找機會向伯爵大人弄到了一些好書,包括數學、物理與希臘文。他如饑似渴地學習這些晦澀的知識。

  由於他比他的同伴們都要出色得多,因此他對於那些魯莽而無知的年輕人們,總是抱有一種譏諷而憐憫的態度。

  事實上,同伴這個詞還用得不夠恰當呢,旁邊幾個村子的男孩子,沒有一個夠得上他的眼界的,當然不能算阿奇認可的夥伴。

  不過,德佳當然不在這份被鄙夷的名單上。

  德佳生性和善活潑,長大後,這種男人少有的特質也更加明顯,有時候幾乎像個慈善的貴族小姐。這可比阿奇好上許多。

  阿奇,前面說了,由於他那種超人的天資,他的性格不可避免地強勢得有些過頭,總要求別人服從他的命令,而自己卻不肯做出退步。

  不過,德佳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可以使他溫順乖巧下來,簡直像一隻剛出生的小羊羔那樣。他那種暴烈的性格,到了德佳的手裡卻如此溫存,也是奇事了。」

  路老闆講了這麼一大段,覺得嗓子有些乾渴,就停下來休息了會兒。

  卞景和一直專心地聽著。現在,他原本的猜測已經被證實了一大半了,或者說,是路老闆壓根沒有打算隱瞞。

  路老闆的敘述口吻雖然是疏離客觀的,但語調中隱含的那種切身的懷念,尤其是講到阿奇和德佳小時候的那段時,簡直濃烈到要溢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的措辭方式也完全不像是一個會紋身的現代叛逆青年。

  「那麼阿奇伯德又怎麼會從一個牧羊人變成有名的強盜呢?」卞景和問。

  離圓桌投票還剩下的時間不算多了,他想聽完這個奇特的故事。

  這個故事起碼證明,遊戲抓取玩家的來源並不像設想的那麼簡單。

  再說,如果路老闆和卞技術沒有說謊,他們這把過後就能攢夠分數脫離遊戲,這個跨越時空的故事可能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啊,啊,不要心急。」路老闆的聲音帶著笑意,卻冷淡了一些。

  「後來,戰亂爆發了,混亂波及了這個小城市。伯爵大人的財產全部被叛軍收繳,那顆頭被砍下掛在農莊大門上,於是阿奇伯德失業啦。

  或者說,當地的居民都處於一種隨時丟掉性命的恐怖之下,沒有人再出門工作了。

  人總是要活下去的,更何況阿奇伯德天生是那種非凡的領袖個性,這種混亂的局勢是最適合這一類人的。

  他找到當地的一幫年輕力壯的男人,一起去當了土匪,並且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們的頭兒。

  德佳當然跟著阿奇一起。雖然他的性格不愛傷人,但有阿奇的庇佑,那群強盜也絕不敢招惹他。

  阿奇很快成了遠近聞名的強盜,他手下有幾百號人,沒有人敢招惹。實話說,他那時簡直比薩爾瓦托·朱利亞諾還要威風得多,要是盜賊的保護神麥考萊見到他,說不定還要慚愧呢!」

  說到這裡,路老闆的語氣裡帶上了點得意。

  「那麼,」卞景和接話,「他和德佳的日子過得應該還挺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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