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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位因為積分清零而被趕過來充當死者的老玩家一定知道些內幕。

  甄學者沒有急著回答。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窗戶邊上,一隻粗糙暗黃的手扣住了乾淨的窗台棱,呆呆地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雪原。

  外面天氣很好,雖然下著小雪,但天光竟然也十分明亮,映照在冰原上,把天地都襯得澄澈高遠。遠處還可以見到巍峨的雪山剪影,那些山脈沉默肅立,頂端隱藏在迷濛的風雪中,看不大清楚。

  如果不是這場正在進行的危險遊戲,這樣的風景或許是個旅遊的好去處。

  甄學者深刻誇張的人工雙眼皮沉重地眨了眨,精心紋過的棕色眉毛挑起,像是想起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一般,臉上帶上了一種迷濛的、夢幻的笑容。

  眾人面面相覷,保持沉默。

  甄學者的狀態實在不大對勁兒。

  在幾人耐心消失前,甄學者不緊不慢地開口,嗓音嘶啞難聽:「我女兒死的那一天,外面也是這樣的雪山。」

  女兒?

  卞景和悄無聲息地走到宗柏身邊,與他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木婉有些不耐煩:「請你說明白些吧。」

  甄學者嗬嗬一笑,聲音短促到不像正常人的笑聲:「我女兒陪我一起進入了這個鬼地方,她很聰明,很漂亮,很聽話,特別特別聽我的話,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成果。」

  口中說著,她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眾人。

  從甄學者的講述中,幾人了解到一個故事。

  甄學者是個富家太太,她的女兒在她口中是個完美的小姑娘。她倆在一次外出旅行的途中被捲入了這個遊戲,媽媽是個老古董,平時也就逛逛街,上個美容院什麼的,腦子也不夠靈活,當然不了解劇本殺。女兒卻很聰明,對劇本殺也很了解,有她陪著,兩人順利地玩了一個又一個本。

  然而,就在她們以為即將攢夠分數、一起成功離開遊戲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她們進入了一個非常危險的鬼怪本,玩家一直在飛快減員,死亡的陰影無時無刻不在籠罩著所有人。

  他們那一批的一個人,最心狠手辣的那一個人,乾脆決定殺光其他成員,立刻結束這個危險的本。

  他是個聰明狡詐的豺狼,幾乎就要成功了。最後只剩下了甄學者和她的女兒。

  幸而他曾經對甄學者的女兒表達過愛慕之情,女兒熟知他的性情,因此及時察覺到不對勁,以驚人的機敏反殺了那個傢伙。

  然而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在對峙過程中被那個男人砍了一刀,正中肩部,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屋漏偏逢雨,鬼怪螞蝗一樣纏了上來,如同聞到死亡預兆的禿鷲一般盤旋著準備襲擊。

  為了保護自己的媽媽,這位勇敢的女兒飛快地做出決定:她把手中的刀刃送進了自己單薄的胸膛。

  女兒死了,遊戲的保護機制立刻判定生效,媽媽進入了結算環節,獲得了逃生的機會。

  然而可惜的是,媽媽並不知道這個本的真兇信息。在扮演還沒有徹底展開的時候,玩家之間的屠殺就開始了,完全沒有留下盤線索的機會。

  幸運女神也不曾眷顧她:她票錯了真兇,積分降到1。

  在下一場遊戲裡,極度的悲傷加上本身就不大聰明的腦子,讓她再次投票錯誤,積分清零,被安排到卞景和的隊伍中成為了死者角色。

  甄學者說完,沉默地坐在桌子邊。

  眾人心裡都有些唏噓。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悲春傷秋的時候,卞景和敏銳地察覺到幾個信息,心中不安:「你的意思是,玩家不會被NPC代替?那缺少了人,還怎麼抓兇手?」

  甄學者疲憊地倚靠在自己的手腕上,手肘撐著桌面:「沒錯,只要是被玩家殺死的玩家,都不會被NPC代替。」

  「什麼!」木婉揪緊了衣擺,正紅色的長指甲深深陷入粗糙的布料里,聲音顫抖,「那這遊戲還怎麼玩?」

  總共才六個玩家角色,少了任何一個,時間線就很可能盤不清楚。如果唐笑笑是兇手倒還好,萬一她只是平民,那兇手很可能抓住漏洞瞞天過海!

  宗柏眼神粘在身前卞景和的白皙頸子上,口中隨意說道:「殺死唐笑笑的一定是兇手。」

  卞景和敏感地察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立刻挺直了原本垂下的頸子,一手捂住薄嫩的後頸皮膚,刷地一下跳起來。

  他回頭,嗔怒地瞪了宗柏一眼,口中倒是接話:「沒錯,這個本本身沒有什麼危險,不至於因為想立刻結束就要去殺人,更可能是兇手想要抹除一個玩家的時間線。不過,這也有點說不通,兇手並不知道被玩家殺死的玩家不會被NPC替代……」

  他遲疑地拖長尾音。

  「誰知道呢,」宗柏向後靠住牆壁,「我認為對唐笑笑動手的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甄學者,要麼就是本案的兇手。」

  眾人認可。

  其餘玩家沒有強烈的動機去殺人。

  揚突然插話,紫眼睛好奇地一眨一眨:「可我不大明白,這個規則的意義是什麼?真兇也沒必要隱藏自己了,找機會殺了關鍵玩家不就行了?他的劇本一定會讓他清楚殺哪個玩家能徹底把自己隱藏起來。」

  他漂亮的臉蛋轉向甄學者,帶著真心實意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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