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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如褚寒峰那好弟弟所言, 不過是為了處心積慮離開褚家這個牢籠。
又或者,確實對他……
余丞沒敢繼續往下想。
而這會兒跟褚寒峰同在一輛車裡,空調暖氣烘得人嘴裡發乾, 腦袋裡就更不願意想事。
沉默間, 余丞聽褚寒峰陡然問起:「怎麼, 昨晚做沒睡好?」
本來不提這個還好些。
如今被褚寒峰一問,彼此間親密過頭的場面就不受控制地從記憶深處冒出來,連帶著指尖仿佛都在還殘留著當時的黏濕觸感, 即使反反覆覆在水龍頭下沖洗了好幾遍,也還是揮之不去, 伴著指腹輕輕摩挲帶來一陣陣滾燙的熱意。
哪怕是在後來的夢裡,沒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
怎麼可能睡得好?
恰好路口的綠燈轉紅,褚寒峰似是還在等著他的回答,偏頭看過來。
余丞忽然覺得脖頸間被褚寒峰有意或無意留下的吻痕,也漸漸開始發熱。
他撓了下後頸,故作坦蕩地迎上褚寒峰的視線,不以為意回:「你以為怪誰?」
褚寒峰笑:「要我負責?」
余丞提醒:「你有沒有發覺你的話越來越多了,多得有些離譜。」
見余丞轉移話題,褚寒峰也由著他去,漫不經心接話:「那是你沒發現,我在你面前一向話比較多。」
余丞:「有嗎?」
褚寒峰:「你以為別人會有機會跟我反覆說閉嘴?」
余丞:「……」
余丞無語:「所以我應該感到很榮幸?」
「那倒不是,」褚寒峰理所當然道,「嘴長在我臉上,我樂意。」
可話雖然這麼說,其實在余丞的記憶里,褚寒峰一向是做的比說的多。
對他說過最多的話,大概也就是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解題步驟。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褚寒峰一直把他照顧的很好。
不然當初自己也不會試圖在對方的身上,將從余征祥處失去的安全感找回來。
哪怕後來想想,自己的嘴上再逞強,其實偶爾還是想有個人可以示示弱,稍微依賴一下的。
而褚寒峰的出現,恰好彌補了余征祥長久不在家中的空缺,偏偏那人的光芒又太盛,以致於很難讓人再移開眼。
思緒一多,時間便轉瞬即逝。
褚寒峰把他送回家,余丞晃神了少頃,解開安全帶。
忽然聽見褚寒峰說:「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
「什麼?」余丞沒懂。
「九年前的余丞,還願不願意再理我。」
乍然間余丞想起什麼,這還是褚寒峰將手上那平安扣交給自己的晚上,問他的那句話。
他本來以為不過是對方隨性一問罷了,倒不想過了這麼段日子,褚寒峰還能再舊事重提。
余丞確實沒有太多想過這個問題。
這些時日發生了很多事情,樁樁件件都是他從沒有想過的發展狀況。
「你問這個做什麼?」余丞不解問,「都過去這麼久了,有意義嗎?」
況且自從他得知那年除夕夜褚寒峰過得比自己慘多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再繼續糾結褚寒峰有沒有回自己的消息。
回了怎麼樣,不回又怎麼樣?
褚寒峰說得淡然:「是我自己過不去,跟你沒關係。」
余丞狐疑擰眉。
這有什麼過不去的?
可話到一半,褚寒峰卻沒有把話說下去。
對方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深沉思,一瞬不瞬盯著他的臉看,有半晌的默然。
一直到余丞納悶地推門離開,褚寒峰也長久沒有收回視線。
他也說不清楚這感覺究竟是什麼。
只是在被褚忱的反應所提醒之後,又被另一種呼嘯而來的濃烈情緒給淹沒,在鋪天蓋地席捲的同時毫不留情吞噬著每一寸神經與細胞。
雖然這個想法荒謬到不行,連他自己也覺得可笑至極。
但……倘若是真的呢?
一如那個荒誕至極的夢境,無一不牽動著自己的所有心緒,為數不多的克制與隱忍在每一個午夜夢回時反覆發酵,讓他覺得隨時都要失去理智。
那如果同夢裡的余丞不是余丞一樣,現在的褚忱不是褚忱……
褚忱的性情大變他早就看在眼裡,說起來也湊巧,裴彥曾借著余丞的名頭跟他提起這個名字,不然他怕不是連這個人的存在都不會去關注分毫。
本來是無所謂的,褚忱回不回褚家,對他的態度又如何,他都不在意。
若不是對方對余丞關注太過的話。
褚寒峰幾乎可以斷定,從老宅第一次見到余丞起,褚忱就把人盯上了,那樣如同狩獵般躲在暗處的眼神褚寒峰再熟悉不過,那是饑渴不已的野獸在聞到腥甜血液時興奮不已的視線,好似隨時都要將獵物圈入自己領地,卻又被迫暫時掩去一身野性,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誘人入餌。
他不喜歡有人那樣看著余丞。
或者也可以說是,非常討厭。
畢竟自己也絕非善類,褚寒峰太清楚那眼神下浮想聯翩的一切。
至少應該在余丞察覺這些前,先把對方解決才行。
只是沒想到,控制欲過強如褚世華,也沒能把褚忱看管好,竟還有心思跑來余丞面前礙人眼睛。
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穫。